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辛翳笑了笑:“不要紧,不好走。”
他瞥见南河低着头,帏帽里有点臊的脸红,他心里更乐了:能让她不好意思的时候真不多。
索性也没走多远,就进了帐下,帐内还算安静。
他跟景斯说了好一会儿,又说什么有时要跟先生商量,还说什么先生也不愿在军中走动之类的,才让景斯这个忠心护着先生的司宫同意二人住在一个帐下。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宫人进来点上了灯,辛翳穿了身皮甲,这玩意儿没人帮着还真不好穿脱,南河走过去,废了点力气才帮他脱下来,挂在横架上。
辛翳叹气:“让先生听见我发火了,实在是着急了,没忍住。”
南河舔了舔嘴唇:“是上阳丢了?”
辛翳走到她身边来,南河洗了块帕子给他。
辛翳:“嗯。啊……谢谢。先生,这都是下人才做的事,您又不是夫人,别这样顺手就伺候我了。”
南河:我心虚啊,我怂啊,我这要讨好讨好你啊!
辛翳擦了擦头脸上的汗,道:“上阳丢的太快了,这根本就不叫打仗,对方简直如囊中取物。而且估计晋国也俘虏了很多楚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俘,如果不杀,还是想要想办法要回来。”
南河:“他们应该不会杀吧。”
辛翳低头,往她身前靠了靠。其实这事儿不足以让他多焦躁,但他总想趁着此事去撒撒娇。
他弯了后背,忽然把脑袋放在了她肩膀上,道:“也不一定。晋国怕是会把淳任余的死算在楚军头上,再说我们当时攻城,也一点没手软,他们要是报复我们,想要杀俘,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果能谈最好,给点铜铁原料,粮草军备都行,毕竟训练一个士兵到上战场不易,耗时又耗钱才有一个兵出来,俘虏过的士兵虽然不能上前线了,但还能到后方去做守军民兵。”
南河心中也在思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也是因为心软又愧疚,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后颈的碎发,掌心又贴在他颈上,道:“应该可以商议。”
她手才放在他颈上,辛翳心底惊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南河会主动跟他触碰亲近,他觉得在她瞧不见的方向,他脸上压抑不住荡漾的笑容了。
辛翳一下子伸手,按住南河的手,道:“先生手好凉。今日突然热起来我都要热死了!”
南河不比这小狗子在这时候还心眼多,就被他热乎乎的掌心摁着,还迟钝的问:“真的么?我不觉得我的手凉啊。”
辛翳眯了眯眼睛,低头还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嗅了嗅道:“总比我身上凉呀。”他变本加厉,语气不像撒娇的撒娇道:“我这些日子奔过来,好累呀,先生让我这样靠一靠,歇一歇。”
南河一听,心里更愧疚了,老老实实在那儿站直了身子,道:“嗯,好,我不动。”
第97章 东方未明
辛翳觉得她肩膀上很舒服,他给自己寻到了放下巴的好去处, 南河站的笔直, 比以前在朝堂上还直, 仿佛在规规矩矩的当个架子, 他松开了按住她手背的手,但南河并没有松手,她指尖就跟拨琴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捋了捋他颈后的杂毛碎发,按了按他后颈的骨节,像是玩上了。
辛翳真恨不得就往前一扑,伸手一揽, 把这个明明有本事有胆识, 却偏生愿意老老实实站在这儿给他当架子的人, 抱紧怀里揉揉她脑袋。
最好把她那往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给揉成小疯婆子。
想归想,他还是觉得自个儿重量压在她身上,她估计也不太舒服, 便站直了身子, 把刚刚擦脸的帕子扔到矮案上的铜盆里,自个儿往榻上坐着一摊,划拉着胳膊伸了个懒腰:“先生!我要吃饭——”
南河看他两条腿惫懒的伸着,真想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少在这儿撒八尺男儿的娇。
不过她也到了该饿的时候了,便道:“我去去跟宫人说一声,让他们送饭过来。”
一会儿, 饭还没送到,景斯这边说有些人送些物件来了,搬进来之后,有些像样点的毯子,不过运过来也受了潮,一张折叠的小榻,倒是短的可怜,还有几个高低不同的桌案和些青铜的用具,几扇屏风。
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郢都搬来的,估摸着都是找附近城池的氏族征用的。
东西一进来,辛翳就皱眉:“是熏了香料么!怎么这么浓重的味儿,帐下本来就不太通风,我都要鼻子痒了。”
这年头有点地位身份,想往贵族靠拢,都会用些香。像辛翳这样出身王室却不爱用香的都是少数。
景斯刚要回话,辛翳就瞧见那榻支在屏风后头,他一下从自己床榻上弹起来,两三步并作一步的冲到景斯身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又放进来一张干嘛!”
景斯可真是见多识广了,他自个儿那个刺激的脑洞被否决了之后,依然天天盯着辛翳,总觉得辛翳离他想象中故事里那个人渣相去不远,找尽一切机会妄图对师长不轨。
景斯没好气:“大君与荀君住在这儿,就一张床榻怎么行?还能让荀君跟您挤一挤?”
辛翳被他看一眼就觉得心虚,却总有找理由的急智,指着那小榻道:“那你拿来一张这么小的怎么睡。让先生睡这儿是我不尊师,要我睡这儿,我这一夜就睡不着了!”
景斯:“怎么安排都看你,只要荀君没异议就行。旁人都是地上铺块皮毛就能睡了,要件床榻也不容易,您两位自个儿商量吧。”
辛翳还想开口,南河在他身后似乎有点疑惑道:“怎么了?”
辛翳连忙回头:“没什么——”
再转头想跟景斯说,景斯已经飞快倒退到了门口,迅速行礼,闪身出去了。
等到用饭的时候,辛翳满脑子都在纠结怎么住的事儿,南河也在满脑子纠结自个儿还能瞒多久的事儿。不过上次也算是辛翳瞧着她吃,俩人面对面这样一起吃饭,还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辛翳大概是看着那两张榻在那儿,也有点心虚,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他可真是不怎么遵守“食不言”的规矩,在那儿一边矜贵的吃着军营里的糙陋伙食,一边扯些路上听到或周边国家的小事儿。
南河竟也不训他,就这么静静的听。
他说了好一会儿,南河也没搭腔,他张了张嘴:“啊……我又说了一大堆事情,先生又要烦了。”
南河抬头,笑了笑:“没,我听你说着呢,说什么范季菩在南地差点被人家民女给用棍子砸晕了抢走。我怕我一应声,打断了你说话的兴头。”
辛翳一看她笑,就跟觉得自己心思实在是龌龊,挠了挠脸:“说这些也怪无聊的,先生怕是不想听。”
南河:“没有,我想听,以前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跟我这么说话,忽然觉得这样也挺热闹的,你继续说罢。”
辛翳笑了笑,刚要开口,忽然景斯撑开帐帘,脸色有些古怪,道:“大君,有文书送到。”
辛翳没抬头,道:“什么事,进来说罢。”
景斯进来跪下:“这文书……奴不能拆,这是晋国递交来的。看封绳与缎袋,应当是对岸晋王递来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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