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重皎心中疑惑。
若说这女子相貌与荀师七八分相似,是申家使得手段,那玉铃作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玉铃不可能错啊……
他本来今日想再一试,查清楚这女子会不会被荀师的魂附身,却发现这女子溺水昏迷后,竟然三魂七魄只剩魄在,魂不止所踪!
难道是溺水导致?那这女子是不可能再清醒过来的了,就算睁眼,也一定痴傻异常,再无反应了。
重皎坐在榻边半晌,心里乱作一团。
是荀师真的回来了?还是巧合?亦或是申氏耍了什么手段?
这会儿,反而辛翳的怒意,都不是他最先考虑的问题了。
重皎:“大君可有派人惩处或贬位?”
身后巫者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还未听说。听有些人说,夫人落水与大君有关。大君还说此女除了这张脸,再无用处,要剥下她脸皮来。”
重皎咬唇:“不可。怕的就是万一,若查明此女不是,到时候不用大君动手,我也会毒死她。申氏也真是逼得没办法了,想借这张脸皮找生路。”
重皎忽然抬眼看向宫人:“若是她身子有什么不对,或是她清醒了,就派人来神祠找我。毕竟是夫人,万不可怠慢。”
森听到什么“毒死”二字,心头一顿,连忙称是。
重皎起身,长长的衣摆一抖,光脚大步走了出去。
**
在晋国另一端的旧虞。晋王派的人也到了。
大雪还未停,地上却红了。
蒋家修的是高门大院,到处都是深深的天井与窄窄的回廊,血因为有热度,洇开的极快,浸的雪团晶莹剔透。一条长长的路,两侧满是红雪。
一群黑衣甲兵踏过雪,踢开趴在地上的人,朝外走出去。
院外,一军官模样的男子坐在马上,三十出头,细眼瘦脸,嘴角仿佛挂着千斤重的秤砣,一年见不到他勾唇三回。人像是一把刚打出来的冷刀,干净锋利。他黑帽上落了不少的雪,他正用一块白帛仔细擦拭着佩刀的刀面,帽子下的坠绳轻晃。膝下的马眨了眨沾血的睫毛,似乎很高兴的摆着尾巴。
“臣等已经确认,蒋家无活口。”
宫之茕拿白帛又给爱马擦了擦头脸,才又一叠,边角齐整,血痕朝内掩住,放进小布袋,揣进衣领里,抬起眼来:“就算是冬天,也不能这样放着,让人都拖出来烧了,放在广场上烧。”
几个下士抬起眼来,只看着洁净修长的仿佛从来不杀人拿刀的白皙手指牵住缰绳,宫之茕冷声道:“狐家呢?”
“狐家没有跑。全族人现在都在宅外跪着呢,说想要见您。”
宫之茕冷声道:“等着见我?我又说什么算数的。走吧,你们也上马。”
几个下士上马,他们不紧不慢的在旧虞城中的道上走。蒋狐两座大宅修的如宫室,宅外的城中路却泥泞狭窄不堪。
下士问道:“刚刚进城的时候,就看到狐家有人早在城门口等着给我们开门,似乎早知事情败露。不过咱们接到的命令是先杀蒋家,就让他们等着了。可……这狐家怎么不跑呢?”
宫之茕:“跑哪儿去?一大家子人,去秦国不能入户,魏国歧视臣邦人,楚国倒是好去处,可自打上阳败后,有不少兵力还在边关,提防楚国再北上进宫,他们那么多人,还能驾车从边关这么多军营眼皮子底下跑去楚国?”
下士:“那您说,白矢会不会带几个人跑到楚国去了?”
宫之茕:“这谁知道?但若真的去了,那就是白矢想亡我晋国了。”
白矢去了,楚国恨不得晋国大乱,肯定会给他兵力地位,甚至经营名声,把他糊弄成嫡子,然后帮他回晋国。公子白矢进来搅乱一波,不论有没有得到王位,楚国的大军一定会紧随进入晋国。
到时候,晋国就很有可能被灭国了。
等他们策马缓缓到狐家门口,就看到几百号人,一个也不少的跪在雪地里。
为首的男子瘦弱不堪,裹在黑色的熊皮大氅里,远远看去,像是一头饿的半死瘦骨嶙峋的熊。他抬起头来,尖锐的颧骨上一双点墨的眼。只有他一人没有跪在地里,而是跪在一块矮枰上,望见宫之茕策马过来,俯身行礼。
宫之茕策马走近,没下马。
“在下狐笠,见过卫尉宫君。”
狐氏其他人微微抬起眼来,心中有几分惊恐。
从这群人进旧虞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皮甲缀铁扣,统一带黑色官帽,内里的衣服不是五颜六色,而是统一的黑衣。刀剑也都是统一款式,在皮质剑鞘外还有卷须纹。这绝不是普通的士兵。
听狐笠一说,众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晋王近卫。
卫军的首领,便是卫尉。与他国卫尉多在宫中不大出来不同,晋王不但将卫尉带在身边,也多交由他们去办私事,黑甲军队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若是见到,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他们这穷乡僻壤小地方,还是头一回看到近卫。
但是看到了,估计距离头点地也不远了。
宫之茕虽替晋王做事,却不常在人前露面,在曲沃都甚至有些贵族叫不上他的名字,这地方的族主,竟知道他的姓氏。
宫之茕挑眉,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狐笠身前摆着一个长托盘。长托盘上明显摆着三个脑袋,用白帛盖着。
宫之茕轻笑。想也是狐家想推出几个罪人来挡罪。
却看着狐笠缓缓起身,从矮枰上起身,踏雪走过去,拥着大氅掀开白帛:“狐女芙,与子凿函,女珪。”
宫之茕挑眉,低头看去。
托盘上一个神色痛苦的年轻女子,和两个小儿的脑袋。大的孩子不过五岁。
宫之茕走近几步,又从另一边的衣襟中掏出一块新的帕子,掩鼻靠近,蹲在地上仔细端详。
上一篇: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