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 第86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一时间,缓慢庄重的埙声与琴声扬起。

太子两手横并在胸前,与王后缓步往祭台的石阶上走去。

远处的太阳也才迟迟升起,金光的边缘擦捎似的落在祭台最顶处一点儿,随着太子稳健的步伐,金光从祭台最顶处一点点淌下来,直到太子一迈步走进光里,背影被光照的令人不敢直视,他与王后终于登到了祭台最顶部。

祭台也整个笼罩在淡黄的晨光中,师泷眯着眼睛,朝上望去。

晋国自认与周天子血脉亲近,祭祀规格也遵从旧周。

首先以禋祀昊天上帝,禋为升烟之祭,因大巫窜逃,则令在巫官体系中做见习的小巫者去点燃艾草与香草的柴堆。当香草燃尽,柴火仍然在燃烧着,而后要以实柴祀日、月、星、辰,实柴便是用柴火烘烤牺牲,三牢早已准备,宫人与小巫一起将猪牛羊抬到燃烧过香草的柴堆上烘烤。

而后便是,以槱祀司中、司命、飌师、雨师,以貍沈祭山林川泽,以罢辜祭四方百物。

这些都是将篝火堆高浇油燃起、埋沉一部分祭物,分解烤好的牲体之类的祭祀步骤。

最后一步,就是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

春祭属四时之祭,献九血。

按照晋国旧时的规矩,是要将九种飞鸟走兽带上祭台,展示动物的健壮体态,而后割血入皿,取毛置案,献于上苍。但这一日,牵着牺牲的小巫者走上了祭台后方的台阶,当血祭的祭品走上祭台时,所有人哗然!

这次牵到祭台上的不是兽,而是——人!

南河特意让人将抓回来的巫者洗净面容,处理伤口,给他们换上了白色的麻衣。口中被塞了布团,他们被绑住手,由曾经给他们做奴仆打下手的小巫者们牵到祭台中央,近卫走上去将他们摁至跪下,用麻绳将他们绑在祭台的九根石柱上。

所有人几乎都看清了那些人牲的面容和刺青。

是晋国的大巫!

本来是该由他们主持这场祭祀,但此刻他们却成了牺牲!

早就有传言晋王是被大巫所谋害,看这场面是真的了!

参与祭祀的大王讲究逆牲,也就是不能面朝牺牲。南河背对着九根柱子,抬手朗声道:“诸位或已听说,昨日君父为逆臣白矢所害。白矢勾连太祝、太卜等数十巫者,在寡人与君父祭祀山川时,突然实行刺杀!君父为了保护寡人与王后而被杀!之后竟有人将君父尸首置于祭台之上!”

师泷仰头,迎着光看不清楚南河的神色,却听到她声音激愤与哽咽之下透着冷静。

“在这春祭之时,在这祭台之上,竟有人做出此等辱神灭天之举!而后近卫将刺杀君父的大巫抓住,但逆臣白矢仍在逃窜!大晋废除人牲已有数十年,可这些巫者本应侍奉神灵,在祭台上清歌以示对神灵的敬重,却用肮脏的手段杀死了诚心侍天,戎马半生的君父!今日不用他们的鲜血祭祀我大晋的山川河流,不足以平愤!不!血祭也不足以洗净他们的罪恶!寡人要他们实柴以祀!”

若说太子在朝中没有太多的威望,但淳任余对于所有的氏族与大小臣子而言,都是不可轻辱,极受敬仰的王。

南河此刻表现的激愤,心底却在分析思考。

太子舒的善良温和已是所有人的固有印象,她必须在这个所有人的场面上表现出心狠手辣来,否则不足以威吓氏族。她心底太清楚,若不是有淳任余那样铁马峥嵘的半生,就没有对别人宽容的资格,否则宽容与仁慈,慷慨与温和都是别人蹬鼻子上脸的台阶。

白矢之所以能不露面就让无数小氏族为他奔波,甚至迅速在他的鼻息下狐假虎威,就是因为畏惧。

小氏族们畏惧白矢战场铁血的经历,也畏惧他敢割掉晋王头颅摆在祭台上的狠绝。

恐惧往往是最好用的统治工具之一。

这种有针对的暴虐手段下,只要不随意掠夺所有人的财产,不威胁所有人的性命,那这份恐惧就会让所有人学会低头,然后成为一小部分人垂涎的权力。

在这一点上,白矢确实堪有为王的才能。

南河此刻,就也要让祭台下的人,知道太子也可以让他们恐惧,知道太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骗欺辱的对象!更何况这些巫者做出如此侮辱信仰的事情,必须要他们血债血偿,才能使境内百姓平民不会因为流言而心中动摇。

她本想过让这些大巫在祭台上说出被白矢指使一事,但这种话语也不是证据,很容易被狡辩过去。而且这群大巫意识不清,指不定在祭台上喊出什么话来,不如直接开始血祭来的震慑人心。

她抬手道:“祭!”

近卫上前,掰起被绑在柱子上的巫者的脑袋,露出他们的脖颈。

南河派人在他们的脖颈上画了一条墨线,说此处不至于喷血太多。毕竟在实柴之前,她还不希望这些人都死透。

割开他们脖颈的人,都是十来岁的小巫者。

南河派人问过,如果他们不愿意做,可以离开晋宫,出去做私巫游巫,但如果想要还留在晋宫,就要亲手来将曾经相识的大巫当人牲对待。不少小巫者都留了下来。

南河虽然本来觉得十来岁的孩子见血不太好。

但想一想,十来岁的辛翳可不止见过血了。就是这么个年头,不能拿现代教育少先队员的标准来想。

更何况,她现在从头培养可信的巫者已经来不及了,但往后的祭祀活动还有很多,她必须要有能够撑场面的大巫。让这些小巫者对她敬畏恐惧,而后顺从,再从中选择能够任用的人,是她现在能采取的最好的办法。

此刻,一个小巫者捧着陶皿,另一个小巫者用匕割开喉咙,就在挣扎呜咽声中,血流入了九个陶皿之中。全场寂静,南河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九根柱子,像是安静的在侧耳听血流的声音。

而后小巫者将盛满血的陶皿放在祭台上,用匕剥下九位人牲头顶处的头皮,就像是割下献祭动物的皮毛一样,也放在了祭台上。

师泷听着祭台上传来的闷声哀嚎,忍不住看向太子。

师泷本来建议太子抓捕那些雨夜中暗自倒戈的小氏族,斩首示众,以示威吓。但太子却拒绝了,他认为现在抓那些小氏族,证据不足,且参与此事的小氏族不在少数,反而容易人人自危,逼急了他们。但杀大巫不一样,大巫杀死晋王的事情已经坐实了,这些大巫又是外来,杀死他们,就算手段残忍,也只会让心虚的人更难熬,让归顺的人更痛快。

太子也认为,那些小氏族是墙头草,日后可以慢慢清理,但今日,他已拉拢大氏族,就不太足以去担心他们。

师泷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太子已经与几大氏族谈好了。

而似乎,几大氏族并没有要杀了他或驱逐他来做要挟?

师泷在这儿兀自沉思着。

祭台上,为首的一名小巫者不过十四五岁,双眼瞳孔发白不能视,人却走路平稳,跪到祭台前道:“礼毕。”

南河抬起宽袖:“实柴祀!”

近卫割断绳索,拖着那九名半死不活的人牲巫者,将他们牵下祭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他们扔在了刚刚祭祀用的巨大火堆中!

火堆中顿时传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南河扫视向下头众氏族臣子的面容,几乎所有人的都垂下了脸去。她道:“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