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大家的视线又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对那些世家征纳钱粮,以及借分田地都是她做出的决定,到底是武夫家眷不懂这些,还是太粗暴,把这些世家大族惹恼了,如今的麻烦比叛军到来也不小。
厅内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李明楼没有再让知府为难替她说话,主动开口:“那些匪贼抓住了吗?”
是了,知府得到提醒坐直身子:“先抓那些匪贼,将他们剿灭以安民心。”
“大人,那些匪贼不是外边来的,据说是受惊慌乱的流民乞丐,他们抢杀之后都四散跑了。”一个官员叹气,再次看了眼武少夫人,“境内流民众多,混杂其中,根本就找不出来。”
也是因为武少夫人广收流民,光州府境内鱼龙混杂,有些贼匪假装流民混进来,现在趁着光州府乱了出来劫掠。
李明楼皱眉:“也就是说这些匪贼就在光州府内?”
现在不是纠缠匪贼的事,是要先和世家联手安稳民众,如果不能说服世家,就算抓住匪贼混乱也必将持续。
厅内的官员们要开口,坐在那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将官先开口了。
“是。”他起身道,“这些人不是叛军,也不是外边来的匪贼,而且事发后也没有匪贼疑犯离开光州府。”
这人说的也太笃定了,官员们皱眉,匪贼不一定就让你们认出是匪贼,混在流民中间怎么识别?
“进出光州府境内的,但凡超过十个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都会另册登记。”那将官给他们解释道,“报到城门防守以及巡查兵那里严格监控。”
三五个人不可能成匪,只有聚众才能壮胆,这些同乡同伴人数众多都会被刻意的打散分派不同的工作,分到不同的地方住。
“没有匪贼能在我们光州府内壮大集结。”那将官斩钉截铁说道。
官府议事时,文官最多,武将这边只有元吉和另外三人参加,他们也很少说话,以至于除了元吉大家对这三人还有些陌生,只知道一个是负责兵马,一个是负责城防,一个是什么控监。
现在说话的这位就是负责控监的将官,叫做中六,年纪不大,面色阴沉,尤其是一双眼飘来飘去,让人不太舒服。
“那你说这些杀人的是什么人?现在又在哪里?”一个官员皱眉道。
中六双眼微微沉下:“他们就在光州府境内,我会把他们都抓到。”
是会,不是已经抓到,官员们摇头。
“不过这些世家们搬离都是商议好的。”中六道,“虽然黄家还没有离开,但为首就是黄家,田家廖家吴氏等等所有人都听从其安排,至于黄家背后还有没有人主使,我们正在侦查。”
原来是黄家为首啊,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不用侦查大家也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必然是联合起来的,历来都是如此,官员们苦笑,但尽管知道又如何?人家联合搬家也没有犯罪啊,理由还是替光州府解决人丁压力省口粮。
世家做事的手段就是这么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民众中的流言,商人们哄抬粮价,也少不了他们参与其中。”知府伸手按了按头,“中大人,这些我们都知道,但现在又能怎么样?”
“把他们都抓起来吗?”一个官员苦笑,再看其他人双手一摊,“那我们光州府这乱就真的压不住了。”
李明楼示意中六坐下来,看诸人:“那你们的意思现在怎么办?”
打仗的事听她的,治城的事还是按照他们办法来吧,在座的诸人松口气:“请知府大人去见见黄老太爷吧,召集乡老们商议一下如何解安抚乡里。”
所以最终还是官府要对这些世家低头。
一场议事有了结果便告一段落,李明楼带着元吉姜亮刘范离开了前衙回到后宅。
姜亮刘范这次没有告退而是跟着迈步上前。
“少夫人,老夫有句话想说。”他说道。
李明楼回头,看到姜亮低下头掩藏神情,刘范微微不自在扭开脸,看来他们不只对已经发生的事有想法了。
“关于光州府现在的事你们怎么想?”李明楼主动问。
“少夫人,现在不该是想,而是该动手。”姜亮抬起头,“杀人。”
他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一贯握笔修长的手日光下如刀闪着寒光,抬起挥落。
没想到这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书生开口就是杀人。
元吉有些惊讶,坐在府衙里的那些大人们也是读书人,可是讨论了十几天了,没有一个人说出半个杀字。
李明楼没有受惊,笑了笑。
两个写字先生被请进室内,还有一个小女童跑去取了姜亮住处的茶缸来,这个茶缸是少夫人当时让她给姜亮送去的,说姜亮会喜欢。
看到茶缸被放到手边,姜亮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这些没有经过调教的小孩子仆从,做事笨拙但更让人信服。
正是有大人言传身教的重视,所以小孩子会记着给他拿来茶缸这种小事。
李明楼说道:“祸害乡民的匪贼肯定是要杀的。”
元吉在一旁补充:“他们在光州府境内就逃不了,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能抓到。”
想到适才在厅内议事听到的话,姜亮眼睛闪亮道:“果然光州府的人丁都在少夫人的掌控中,有霹雳手段方是真菩萨。”
既然要靠做事,就不要谄媚了,这个老贼这一点很让人讨厌,莫非人老了就没了骨头?刘范皱皱眉,干脆自己开口:“要杀的不止是匪贼,还有世家。”
李明楼笑了:“这话你怎么不敢在堂前说?”
“不是我不敢说,而是那些人不敢听,也不敢这样做。”刘范倨傲道。
李明楼道:“因为那些人一不是匪贼,二不是叛军,他们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刘范站起来:“手无寸铁?他们手无寸铁却搅乱了光州府全境,他们不是匪贼,却扰民不安,他们不是叛军,却致民仓皇流离。”
长袖一甩看李明楼。
“这与匪贼,与叛军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