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尽管这只是她的一个人的心思,但,还是不想。
这件事是儿子可恶,与母亲无关。
“给夫人拿别的点心。”她说道,从妇人手里拿走小托盘,“我喜欢吃这个,都给我吃好吗?”
妇人温婉一笑,松开手:“你吃啊,喜欢吃的多吃些。”
李明楼看着这妇人如春风般的笑容,轻叹一口气,她视武鸦儿为恶人,武鸦儿何尝不视她为恶人?
毕竟这个恶人抓着他的母亲不放啊。
他们两个都是恶人,不就是应该互相算计,难道还能互相期许吗?是她自己疏忽受了骗。
李明楼抓起一把酥糖胡桃仁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出声。
她受了骗吃了亏,那就再骗回来就是了。
元吉进门看到李明楼的动作和神情,鼓的两腮,挑起的眉头,扁扁的红唇,抓果仁塞嘴里,有些粗鲁更多的是生动。
小姑娘除了平静悲凉,以及与世隔离旁观的冷漠,先是会笑会开心会玩乐,现在也会生气和发脾气了。
不过这不知道是悲是喜,不食人间烟火不尝人间悲喜,李奉安想给女儿打造一个人间仙境,只是李奉安死了,天下也大乱,这世间哪里还能有仙境。
元吉轻叹又柔声:“还很生气啊?”
李明楼道:“没有啊,不生气。”
生什么气,而且还是跟一个要死的人。
李明楼在心里算了算,现在是成元五年,成元八年末,武鸦儿就要死了,还有四年。
她伸手抓起一把果仁塞进嘴里,白白细细尖尖珍珠的牙咬的嘎嘣嘎嘣响,又将盘子递过来。
“元吉叔,你也吃,很好吃的。”
元吉伸手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用力的嚼着,点头道:“不错,金桔做的甜心越来越好。”
她可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金桔在旁坐着失笑,管它呢,反正夸赞她都收下。
“小碗他们回来了。”元吉吃完一把说道。
这一次不是从军营回来的,小碗等人随同援军去了安东,因为那边有大量的伤员要救治。
李明楼道:“小碗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把炸好的果仁都端上来。”
第二十章 有家的孩子们
一群半大的孩子涌进来,后宅里变得喧闹。
“柳伯,我要洗澡。”
“金桔姐姐,我还有新衣服吗?”
“金桔姐姐,我能用你的熏香吗?”
老仆和金桔被一群孩子围着吵吵闹闹,自从去了兵营,大概是见得人多,胆子都变大了,回来后敢说也敢笑。
“洗什么澡啊。”老仆伸手赶开他们,“家里哪有人手给你们烧水,要洗自己烧热水去。”
金桔则揪住几个要跑的男孩子:“不许去偷我的熏香。”
小碗和三个女孩子在一旁没有跟着闹,安静的笑着看。
一番热闹之后,盛满热水的木桶一溜摆开,每个人身边都放了干净的新衣裳,木桶里还泡了花瓣,香喷喷红艳艳。
一个男孩子缩进木桶里憋气许久顶着一头花瓣冒出来,长长的吐口气,顺便把落在嘴边的花瓣在嘴里嚼。
“这大冬天的,也只有咱们家里有鲜花吧。”他自言自语。
以前他泡澡也有花,有个男孩子眉眼秀气,靠在木桶上安静的闭目想,花瓣在他身前荡漾,他的家里曾经一年四季都有花,他洗澡的时候,侍女们也会洒上鲜花,只是他很久不能看鲜红的花瓣,因为会想到侍女和家人死在叛军刀下流出的血。
“还是家里好啊。”一个细眉长眼的男孩子感叹,他趴在木桶上露出瘦小的身板,肩头背部还有两道不深不浅的伤疤。
便有男孩子大喊:“阿帽,你又不想去兵营了。”
去了兵营才知道日子过的多苦,乱世以前他们有的家里贫有的家里富贵,但在太平盛世,再家贫身为孩子也没有吃过大苦受过什么大罪。
当然,没来武少夫人家的时候日子过的也苦,突然之间亲人死光了,成了孤儿,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知明日。
在武少夫人这里虽然还有些惶惶不知明日如何,但不挨打不受怕吃的好穿的暖睡的香,老仆给他们讲故事,金桔教他们写字....
所以当一时冲动跟着同伴们去了兵营,才站了一天的队列,有几个孩子都受不了,晚上躲在被窝里哭,想要回武少夫人这里,但又不敢说。
没想到几天后,武少夫人让人把他们接回来了。
当兵的都有探亲的时间,只是时间长。
“你们年纪小,每五天回家歇两天吧。”武少夫人说道。
家,回家,武少夫人不是不要他们了,这里还是他们的家,想到新兵营里的新兵们,吃苦受累忍下来就是为了家人,让家人骄傲让家人享福,他们虽然不能让武少夫人享福,为什么不能让她骄傲呢?
男孩子咬牙忍了,女孩子也跟着小碗一边哭一边学,大家都不再说不去军营这种话,除了一个叫阿冒的孩子。
在开始练习刀枪的时候,阿冒受了伤哭闹了几天要回家,说不当兵了要当武少夫人的侍从,伺候少夫人一辈子,被大家推举的大哥唤作阿进的孩子拦住。
阿进带着他单独回来一次,让他看武少夫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再看看留在家里的几个孩子在做什么。
武少夫人起的早睡的晚,不玩乐不养花不写诗不读书,冥想,看舆图,翻看官府送来的文书,每隔三天去一趟官府,每隔十天去一趟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