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沈婵以前觉得沈童什么都好,待她也和气,就是很容易不开心,且不开心起来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冷冷淡淡不理人,尤其是大伯父与伯母过世后更为明显。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大姐的,但也会因此觉得她难以亲近。
如今姐姐还是这个姐姐,却给人不同的感觉,她能和如今的姐姐说笑嬉闹,就是揶揄几句也不怕她会生气或是难受。与她相处起来便十分自在,不用担心自己会说错什么话。
听了沈婵的话,沈童默默反思过去两个月自己的言行举止,让她与过去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原主的人设。至少如今书岩与沈婵都和她更亲近了。
正说着话,沈童听见书岩呼唤,一回头便见眼熟的深红色曳撒与黑色皮甲的组合。
虽然那人的脸被横生的枝叶遮挡了大半,只能约略看到一对漆黑的眼眸,但这身袍甲却与那天在上斜街看到的男子一般无二!
她急忙转头避开他的视线,起身唤冯嬷嬷回去。
沈婵跟着起身,讶然道:“姐姐,你怎么了?”
沈童低声道:“我有些不舒服,阿婵,你那顶帷帽先借我戴一下可好。”
沈婵走近她,担心地问:“哪儿不舒服了呀?我陪你一起回去。”
沈童点点头,挽起她的胳膊:“那就走吧。”
这样最好,阿婵也别和那个渣男有什么接触,离他远远的才好。
沈婵回头朝沈书岩的方向看了眼,犹豫地问道:“那二哥……就这么不管他么?”
沈童冷哼一声:“看他也没缺胳膊瘸腿的,不用管他。”
沈婵:“……”
方才还担心得不住念叨阿岩怎么还不回来,就差亲自去找了,这会儿看他平安回来了马上翻脸。
“姐姐,姐姐!”后头的沈书岩不断呼叫。
沈童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猪队友!本来已经避开的高湛,他在山里乱跑一回还能遇上……
她挽着沈婵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沈婵:“……”
这才是原来的瞳姐姐啊!
第9章 【鹰主】
沈书岩追上沈童与沈婵,急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
沈童轻哼一声:“你莽头莽脑追着鹰跑掉的时候,给我留下过一句话么?我叫你别追了小心迷路,你听我的话了吗?”
沈书岩嬉皮笑脸地,认错倒是认得极爽快:“姐姐,我错了。”
沈童吐出口气,肃然道:“书岩,你是庆阳侯爵位的继承者,别人看你,不是单把你看作一个人,更是把你看作整个侯府的表率。你平日一言一行便该有分寸,知进退。像今日这样不顾自身安危地跑去追一只鸟便是极为不当之举!万幸你是平安无事回来了,若万一不慎摔下山沟,受了伤,落下疾,甚至……你让我如何向九泉下的父母交代?书琏还那么小,他……爹和娘去世刚的那半年,你忘了他是怎么过的么?”
沈书岩起初听得不耐,直到沈童提及父母那场意外与书琏,他才有些动容。
沈书琏那时还小,懵懵懂懂,一开始老夫人让所有人都瞒着他,只说侯爷与夫人出远门了。
可一个多月后还是看不到袁氏回来,书琏便天天嚷着要娘亲回来,每天都要哄许久才肯睡。
有回书琏睡午觉,两个伺候的丫鬟闲谈时提起此事,说琏哥儿至今不知爹娘都没了,还天天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实在是可怜,却不知道那时候屏风后头的书琏已经醒了。
老夫人知道后虽狠狠罚了那两个丫鬟,却终究于事无补。
书琏听到真相便开始号啕大哭,直哭得气都透不过来,精疲力竭了才停歇,睡醒后又要娘亲,哭得抽抽噎噎却总是不肯停,当晚就发起烧来。
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书琏哭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哭,既是心疼孙子,也是为长子与长媳的早逝而悲伤。
沈童本是外人,除了原身的记忆之外,对庆远侯夫妇并无更多感情,但她却能体会到沈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怮。
自己的父母,以为她死于那场车祸,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故意自尽的,虽然她真的只是因为太过恍惚,以至于没及时注意到那辆闯红灯的车。
但她又活过来了,她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至少是以某种形式存活下来了,并且还神奇般的摆脱了绝症。
可他们并不知道……
沈书岩见沈童眼圈红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姐姐,你别难过,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如此莽撞,我……我听你的话……姐姐……”
沈童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侧眸掠他一眼:“听我的话?你认错向来是快的,可惜并不出于真心,屡教不改,一犯再犯。我还能信你么?”
被她直言说出这毛病,沈书岩惭愧地笑了笑,并未接话,心底倒真有些触动。
但姐姐都说了不信他的,此时再多言语表态也无用。他只要真的改了,姐姐自会看在眼里,那时候才会真正信了他。
姐弟俩都沉默下来,各想各的心事,一时间气氛略显沉闷。
沈婵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换个话题,便问道:“二哥,方才与你一起回来的那位……”
沈书岩“啊”了一声:“他是神机营的把总,姓高。箭术可神了!”
沈童在心中轻哼一声,果然是他。
沈书岩说起与箭术有关之事,又开始眉飞色舞:“那只鹰被帽带缠着爪,从下面看,连鸟带帽只有蚕豆大小,可他一箭便射下了帽子,还没伤到鹰。帽子一掉,老鹰立即就飞远了……”
沈童讶异询问:“他救了那只鹰?”
沈书岩点点头:“对啊,他说若是鹰爪继续被帽子缠住,老鹰无法捕猎,就会活活饿死的。”
沈童一时无语,高湛那样的人,会有意救下一只鹰?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那对平湖似的眼睛。
但转念一想,高湛此举只是一时之仁,举手之善罢了。偶尔为善并不难,持之以恒地不作恶才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