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何如
待窦氏离开,萧和胜欣慰地看向萧小妹,女儿果然是小棉袄,就是比儿子贴心啊!
萧小妹乌黑水灵的大眼眨了眨:“爹,一会儿卖糖的陈叔会经过咱们胡同。”
萧和胜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萧小妹:“陈叔这些天在卖一种新的糖——兔子糖。”
萧和胜:“……”
萧小妹继续道:“兔子糖白白的,这——么大!”她举起自己的手,捏成一个粉嘟嘟的拳头比了比,想想又把拳头松开些,“这么大!”
萧和胜:“……多少钱一个?”
萧小妹脸上漾起甜美的笑容:“才三个铜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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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萧旷与高湛一同回到城南萧家。萧弘也早早收了铺子回到家中。
窦氏在椅子靠背上放了厚厚的靠垫,萧旷扶着老爷子坐上椅子,与高湛一前一后,连人带椅子抬起来,就和抬轿子似的往屋外走。
他们抬得极稳,不摇不晃也不颠,萧和胜坐在这“轿子”上挺乐呵,瞧着前头高大健朗的次子,再回头瞧瞧高湛,感觉自己就像有三个儿子一般!
萧旷与高湛把椅子稳稳放下地,就在饭桌正北主位。其他人便跟着依次落座。
有不少家庭吃饭,女人与孩童是不上桌的,京城里的女人地位稍微高些,有条件的人家分桌而食,再有身份些的人家,连各房平日都是分开吃饭的。
而老萧家似乎一直是这样全家围坐一张八仙桌吃饭。
一开始是萧老萧母、萧和胜与窦氏,没多久多了个小子萧弘,四年后又多了萧旷。之后少了萧老,一年后萧母亦不在了。
当小妹站在桌边能与桌子差不多齐平的时候,饭桌边又多了个女人——吕氏。
而后萧旷考上武举,离家住进军营,家中平日就少了个人一起吃饭,可每逢节假,反会多出一个不姓萧却胜似萧家人的高湛。
虽然七个人坐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已经嫌挤,但萧家人还是围坐一起吃饭。
吃了一阵,窦氏转向萧旷:“阿旷,还记得王家最小的那个丫头吗?”
萧旷埋头吃饭,隔了会儿才简短地“嗯”一声,似是说记得又似说不记得。
高湛用胳膊肘捅捅萧旷,朝他挤了挤眼。
萧旷毫无反应。
高湛又要拿胳膊肘捅他,萧旷胸腹一缩,倏地朝后让了几寸,躲开了他这一下。高湛一时兴起,右肘收回同时左手的碗交右手,左掌做刀横扫萧旷前胸。
萧旷也把自己的碗换了个手,右手肘向内一收一沉,将高湛这一掌刀格开了。高湛也就收回手。两人都没真用力,眨眼间交手便结束了。
萧小妹放下饭碗,笑着拍手:“高大哥你输了!还是我二哥厉害!”
高湛也不以为意,坦然道:“是啊,是你二哥厉害,当年我就输给他了。”
萧旷轻摇头:“方才那不算输赢。”
于是萧小妹便一脸热切地道:“二哥和高大哥再比比吧!”
窦氏板起脸斥道:“小妹好好地吃饭,撺掇你二哥和高大哥打架做什么?”
萧小妹背着窦氏做了个鬼脸,乖乖捧着碗扒了一大口饭,又送了一大口菜进去,鼓起腮帮子费劲地嚼着。
方才这一番打岔,窦氏那话头就不得不重提,她干脆也不迂回了:“阿旷,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那丫头不错,人老实,话不多,针线活儿也好……”
她说了半天,看萧旷只是埋头吃饭,好像他面前那盘芋头有多好吃似的,便直问道:“王家那丫头,你是中意不中意?”
萧旷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小声道:“她长啥样子都不记得了。”
“那明天去看一看呗。或者我让王家嫂子带她过来,你先在屋里看,如果觉着中意,你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里面走出来。”
萧旷:“…………”
高湛在一旁憋不住直乐。萧旷很想给他肋下也来一肘,让他别笑得那么招人恨。
窦氏看萧旷一付随你怎么说也不打算配合的闷葫芦样就来气:“你到底要啥样的?你说说看。”
萧旷安静了片刻。
萧和胜饮了几盅老酒,正有点轻飘飘的,插嘴道:“阿旷好歹也是个把总了,手底下带着好几百人呢,就是官家女儿也是娶得的。要我说啊,我儿媳妇要像那天送我回来的姑娘那样心善,说话柔声细气的,要再能像她一半好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吕氏渐渐低下头去。她长得秀美温婉,本也是小家碧玉,只是嫁来萧家为人妇已有多年,平日衣着质朴,妆容朴素。而萧老爷子这几天只要提起那个把他送回来的姑娘,必是把人家夸得犹如天仙下凡一般。在老爷子眼里,她自然是连人家一半都及不上的。
“黄汤又灌多了!尽说胡话!”窦氏狠狠剜了萧和胜一眼,又道,“官家小姐教养自然是好的,未必就一定是心善,好看也是理所当然的,天天不干家事就是梳头打扮,能不好看吗?但再好看也是人家女儿,不是我们家媳妇!至于你二儿媳,要能像我长媳妇一样贤惠,帮我分担许多家事才行。要有两个这样的儿媳妇我就笑不动了。”
萧和胜恍然醒悟,急忙赞道:“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是喝多了。讨儿媳妇就要像老大媳妇这样的。”
萧弘从桌子底下伸手过去,握住吕氏的手捏了捏。吕氏瞥他一眼,想要把手抽回去,他却握住了不放。
吕氏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却悄然弯起。
说起那天的事,萧和胜道:“那姑娘后来再没去过作坊,阿旷,你设法找找,看她是哪家的姑娘,我要好好谢谢她。”
萧旷无奈道:“这么大的京城,又不知她姓什么,住哪里,怎么找?”
萧和胜道:“她不是说要去茹蕙园吗?你就去那里打听啊!你不去我自己去找。”
事情已经隔了那么久,又不知其名姓身份,只凭老爷子一番“长得比天仙还好看”的夸大形容,萧旷觉着多半是找不到人的,但老爷子执意要找,他便答应第二天回军营前去打听打听。
再次听老爷子提起茹蕙园,他倒是想起另一件旧事来。因相隔经年,又是与切身无关之事,老爷子第一次提起时他没能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