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正说着,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和男人提着两个鼓囊囊的布兜子走了进来,妇人一进门就道:“太老夫人,孙小姐说得对,咱年级大了,不能吃太多甜食。您若是不听话,家里那老夫人知道了,可要作伐子……”
“好好儿的别在我跟前提那个不孝子”,老太太打断了仆妇的话,“我老婆子在老家一住十几年,他倒好,带着老婆孩子在京城享福,半点不说接我回来也舒坦几日。”
那仆妇是个直肠子,当下就要说不是您说乡下住着舒服吗?好在年轻女子插了话,“郑嬷嬷,您也过来坐吧。”
她担心老嬷嬷和太奶奶再说一会儿,会把话题扯到她的婚事时,在家说还没什么,但这是在外面呢。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十八了还没个人家有什么的,但也不想在一个歇脚的小饭馆中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郑嬷嬷和她家男人跟老太太和小姐见了礼,才抱着包袱在桌边坐了,又转头对她男人道:“你去跟旁边的客人拼个桌吧,那个包袱也给我拿着”。
男人给了包袱,说道:“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你就叫我。”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事情安排好了,却并不显得逾矩,年轻女子和老太太也没露出不满的意思。
小二这时才又走了过来,见礼后问道:“不知老夫人和小姐需不需要点些吃的?”
老夫人说道:“我眼花,给我家这个嬷嬷,让她点。”
这一边,乐轻悠不可避免地多注意了两眼这对明显是远道而来的祖孙,也不为别的,那老太太头发可真是又白又稀疏了,走路时撑着拐杖还得弯着腰,看来得有九十多年纪。
乐轻悠在大周可还没见过这么高寿的老人呢,且听那老太太说话时也不太漏风,她想过去请教一下老太太护齿养生之法了。
要知道在这里可没什么做假牙的,她外祖母、云外祖母老两口,都已经掉了不少牙齿,不是软烂的都不能吃不说,吃起饭来也特别费劲的。
乐轻悠就害怕自己和哥哥们到老了也是这样,美食不能尽情吃,那得多难受啊,现在见着一个年逾九十还依旧牙齿完整的老太太,她当然想问问。
可能是盯着那对祖孙看得时间长了,一桌子人都看着她,还是乐峻忍不住笑问道:“轻轻,你总看着人家做什么?”
乐轻悠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哥哥们和云老太太说了。
可把强撑着听完这些话的云老太太笑得不行,点着乐轻悠道:“你啊你,想得就是长远。不过啊,咱们轻轻想得也是很实际的事儿。”
凑巧店中小二端了他们刚才点的几样菜送上来,云老太太就对乐轻悠身后的春和道:“你再去给人家把这口软烂的鱼羹送去,就说相逢即是有缘,你家老夫人想跟人家认识认识。”
春和领命去了,不片刻,又端着鱼羹跟在那对祖孙跟前走了回来。
乐巍、乐峻、方宴见此,忙都站起来,让出座位。
那老太太没到跟前就道:“刚才我只看你这一桌子孙子孙女,就想过来跟妹子你打声招呼呢。”
“老姐姐,快请坐”,一看这老太太就比自己要大至少二三十岁,云老夫人赶紧站起来迎接,“您别说,我刚才看见您这个贴心的事事周到的孙女也眼馋呢,想跟老姐姐认识一下,问问您,这么好的孙女是怎么教出来的。”
“你家的孙女可比我家这个好多了,可真是一副好模样”,老太太坐下来,两个老太太一番对自家小辈的花式互吹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都站着的几个孩子。
第217章
云老太太就先对那年轻女子道:“姑娘,快坐着,我跟你太奶奶可真是一见如故了,你啊也别客气”,又叫乐轻悠,“这是我外孙女轻轻,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倒不用拘束的。”
年轻女子屈膝施礼,“小女裁裳,见过老夫人。轻轻妹妹好。”
乐轻悠回礼:“裁裳姐姐好。”
云老夫人和那位老太太都看得满意点头,云老夫人这才介绍乐巍他们三个,“这是我的三个外孙。老大阿巍,老二小峻,老三小宴。”
三人拱拳见礼。
因为请了这对祖孙过来坐,乐巍他们三个再坐在这里便有些不合适,乐巍就道:“外祖母,您和这位老夫人聊着,我们出去看看,那游街示众的是什么犯人。”
直到三个少年离开了,年轻女子才放松许多地听太奶奶的话过去跟乐轻悠坐在一条长凳上。
这边,老太太跟云老太太对视一眼,她们这都相见欢好一会儿了,却还没相互介绍呢,这边乐轻悠同年轻女子说话,“我姓乐,不知裁裳姐姐姓什么?”
“我姓叶”,年轻女子虽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羞怯,态度却极为大方,“以前一直跟太奶奶居住在贺州乡下。”
“贺州?我们老家是湖州的,离得也不远”,乐轻悠说道,“贺州的白鹤书院举国闻名,贺州也是个文风大盛的好地方。”
叶裁裳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跟太奶奶一起住,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听妹妹这么说,似乎是去过贺州?”
乐轻悠点点头,“我家只有我和三个哥哥,他们去哪儿都带着我。”
“可不是”,云老太太咳一声,接过乐轻悠的话,“我都说这小丫头被她哥哥们带成个野丫头了,好在是个听教条的,我教些什么,她也都学得会。”
叶老太太祖孙都听出来人家话里的意思,叶老太太就道:“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活泼一些,不然一辈子还在什么时候能活出趣味来?”
说着,拉过叶裁裳的手,“我家这个重孙女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她爹就因为得罪贵人被流放,死在了流放途中。哦,对了,我们医家,到她爷爷那儿混了个太医,之后她爹和她二叔也都进了太医院。”
“她爹没了之后,她娘没守一年,就跟着她外祖家的人回去改嫁了。她在京城叶府也就成了个没人管的小可怜,我便让人把她接回了老家。这一养,就养到这么大,什么时候把她的婚事定下,我这个老婆子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云老太太边听边点头,这时忙道:“老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儿孙都安排好了,咱们这些老不死的还得好好生活着。”
期间,云老太太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打量叶裁裳,见她双手细而白,指甲也修剪的整齐干净,半掀开的幂离下小脸儿秀丽,一看而知是个难得的好人物。
于是接下来聊天时,云老太太便有意无意地问了叶裁裳的年纪。
叶老太太之所以会在人家一示好就过来,有很大一方面是看到了这边桌子上的那三个俊挺少年。
她来京城不就是给孙女找婆家的吗?等跟这家人熟悉了,也好打听打听那三个少年有无定亲,若无,便给孙女择一个合适的。
乐轻悠在旁听了会儿,也听出点意思,心里也觉得这个叶裁裳挺好的,可能跟叶裁裳同样在乡下长大有关,她觉得跟叶裁裳说话甚至比郁娴儿还说得来。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二哥的意思。
云老爷子背着手,身后跟着乐巍他们和几个云家的护卫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未曾想还有如此恶奴,的确该当如此示众以儆之。”
“看热闹回来了,什么事啊把你气成这个样子?刚才下车了我人都没看见呢,就听下人说你去看什么犯人游街示众了。这一回来还嘟嘟囔囔的,有长者在,快来见个礼吧。”
云老太太起身拉着云老爷子,介绍了下叶家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