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云者不遇
古珀点点头,起身行礼道谢。
等到古珀离开后,如善将清朴唤到跟前。
他将之前古珀交给他的那封信递过去,道:“你派几个弟子,取我的印信,将这封信送往帘川邢家,交给邢易。”
清朴点点头,接过信封,欲言又止地问:“古珀施主……”。
如善看了他一眼,念了句佛偈,幽幽地道:“此前,她对任何事都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淡漠得不像凡人。值此天下将乱之际,她欲入世,也不知苍生之幸,亦或是苍生之祸。只她自小熟读佛门典籍,对人世也不是全然没有羁绊眷恋……只愿她……莫要入了歧途。”
如善说完,便闭目念经,明显是不欲再交谈的模样。
清朴见状,强行压抑了心头的那丝忧虑,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
离开临崖寺时天色尚不算晚,古珀出门前算好了时间,确定自己可以在太阳落山前回到潭应。
行至半路,古家的车队却被人拦了下来。
不书看了一眼正在车厢中闭目养神的古珀,探身出了车厢,就看到谷廉带着古家两个仆役正在和一伙拦在官道上的人交谈着。马车离得稍微有些远,她听不到具体的交谈内容。
倒是她身后的古珀蹙了蹙眉,睁开了眼睛,带着他一起下了车,向谷廉那边走去。
看到她过来,古家几个人纷纷下马行礼。
严舒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古珀与古家几个人交谈。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古珀,想看出眼前这人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在一夜之间,蛊惑得他那一向沉稳可靠的表弟,在半个月前当着他和老夫人的面,坚决地宣布那样荒唐的决定。
古珀垂首听着谷廉说话,其实注意力也放在对面的严舒身上。
她记得这个人,燕逍离开的那一天,这个人曾与燕逍搭乘同一条船渡应江。从当时两人在船上的互动可以判断,这个人与燕逍关系匪浅。
她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上前一步,依照惯例抱拳行了个礼,问道:“不知阁下拦住古家去路,是为何意?”
严舒踟蹰了一下,还是翻身下了马,他抱拳回礼,带着歉意道:“某途经此地,偶遇了一桩劫杀案,那伙窃贼正混进了前面的官道,旁人若贸然进去,怕是要与那伙贼人遭遇,性命堪忧……公子应是往潭应那边去吧?”
严舒说完,不待古家众人反应,就指向右前方一条小路,建议道:“公子可循此路往西,脚程加快些,天黑之前也能回到潭应。”
听完严舒的话,谷廉眉头紧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严舒和他背后的那些带刀护卫,面色愈发凝重。
他非常肯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打算让他们从官道上过去了。这伙人随身佩戴长剑,武力约莫也不是古家这些寻常仆役能比的。而面前的严舒嘴里说着漏洞百出的话,神态却十分自若,显然是太过了解双方实力差距,以至于根本不屑于编个更周全的理由,是明晃晃想要把他们往那条小路上赶了。
他相信,自己能看出来的,古珀也绝对能够轻易发现。但他忧心如果他们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对方会否直接暴起伤人。
站在面前古珀神色不变,没人能够猜得出她正在想些什么。只见她躬身行了个礼,对严舒道:“多谢阁下相告。”
严舒握了握手中的折扇,恍惚了片刻,突然没头没脑似的说了一句:“那伙贼人足有二三十个,身上都配有精良的武器,他们携着大量抢夺来的财物,要往东面冈沧去……你们一行如果与他们正面对上,绝无活路。”
谷廉心下大骇,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古珀,却见古珀神色不变地点点头,再次抱拳行礼,似乎已经听完,一副随时准备告辞离开的模样。
“等等!”严舒喊住想要转身回马车的古珀,补充道:“这世道如今这么不太平,公子若是怕了,可循原路回临崖寺暂避一晚,明日再回潭应,可保性命无忧。”
说完这句,他竟是偷偷舒了一口气,随后定了定神,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当然,公子若往回走了,就当山高风急,云燕无期吧。”
——
一日前。
燕逍满身血气回到府邸,顾不上去休整,先回到书房,找到留守在府内的燕十一,问:“那伙残余找到了吗?严舒那边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燕十一点点头,递出一张纸条,道:“严公子那边传回了消息。跟之前所料不差,那伙人直往潭应去了,应该是要去接应吴府的人。严公子会等他们汇合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到“潭应”这个词,燕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作男子装扮,神色永远淡然的女子,他摇摇头,将杂念赶出脑海,接过纸条迅速浏览了一遍,道:“好。”
说完,到底心有牵挂,又多余地补了一句:“让严舒办事利落些,不要让吴家狗急跳墙,牵连了无辜的人。”
燕十一愣了愣,点头应是。
燕逍接着吩咐:“你先派个人去跟祖母报个平安,我梳洗一番,再过去给祖母请安。”
“禀侯爷,老夫人不在府上。三日前,老夫人应林家之约,往靖化去了,说是要呆上几天。”
燕逍刚要说好,突然想起这个时候林家应该举家回惠安林家村扫墓祭祖了,他顿了顿,心头升起一个不妙的猜测。
“燕三近日可有传消息回来?”
燕十一回答:“未曾收到。燕三与严公子在一处,那边的消息都是由严公子传回来的。”
燕逍咬咬牙,闭目思索了一瞬,直接调转脚步,往门外走去,同时不忘吩咐燕十一。
“传燕一和燕六,令他们即刻追上我,赶往潭应。”
第25章
正值夏季,天气有些燥热,苦夏的蝉早早爬上了树杆鸣叫着。
林间,一伙人正在安静地赶路。
这伙人约莫有六七个,无一例外全是青壮男子。为首那人戴一顶大斗笠,将整个头脸遮住,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正走着,后头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快跑两步,来到斗笠男子身边,讨好地笑道:“吴老大,前面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条清溪了,兄弟们走了两个多时辰了,刚好在那边休息一会儿,也等等后面的牧老他们。”
吴老大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点点头,“嗯。”
众人加快脚步,等他们拐过一座低矮的山丘,来到清溪面前时,却都变了脸色。
正是夏汛,清溪的溪水比往常时候来得更湍急一些,但破坏力仍然有限。但此时,一座残破的木桥凄凉地躺清溪之上,明显是被外力摧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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