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皮皮
“那湖边你不许再去,你可记住了。”
长公主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女儿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心中却是酸楚无比,这教女的话此刻也说不下去了。是了,女儿方才醒过来,正是该好好修养的时候,她为何要说教呢。
“娘不说了,你快些躺下,娘召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长公主温柔地想要将女儿塞进被中。
阮梦芙却是不肯,她拼命的点点头,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决绝,“娘,我日后都会好好听娘的话,再不惹你生气,也不惹你伤心了。”
她刚刚听见那句湖边,终于知道此刻是何年何月,身处何处了。这辈子她就跌过一次水,是离她八岁生辰还有两日的时候,她在宫里头玩耍不小心跌入湖中那回。所以,她这是重回她八岁这年了?这一年,她家中亲人皆在,她依旧是整日里到处招猫惹狗的小郡主。
她幼时淘气的很,便是在宫中,也都是各处都敢去得,什么都不怕,让她母亲头疼的很。长公主时常劝诫她,她从来都不听,还会顶嘴。
可此刻,她听见母亲说着那些往日里她最不耐烦听的话,却再也不顶嘴。这些话,她巴不得能够听上一辈子方才好。
长公主何时听过女儿这般言语,鼻子一酸,险些又哭出声来。
长公主让开了位置,让太医来给女儿把脉。太医便是方才那位,他按下激动,仔细再三地检查了一回,定下心神,“郡主吉人有福,是大好了。只是还要用一些时日的补药,固本培元才是。”
长公主自是听的,让他尽管开药,又见女儿阖上眼睛像是沉沉睡去。终是轻声挥退了宫人,自己守在床侧。
又昏睡两日,阮梦芙终于有了力气下床,只是还没得到允许出殿门,她便接连三日将屋中每一处都走遍了,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回,将小白手掐出了个红印,痛的她直呼呼,方才回过神,她真的重回到八岁这一年了。
这间屋子是长寿宫偏殿的一间屋子,是她亲外祖母,也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专门留给她,让她在宫中住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布置皆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便是她十六岁成亲那日,都是从这里出的门子,想到这儿,她拼命的摇了摇头,只将自个儿摇的头昏昏,摇摇欲坠。
小宫女白芷忙上前将自家郡主扶住,“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阮梦芙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闷声道:“没什么。”
白芷便见,刚刚还兴匆匆满屋子乱跑的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低着头坐在罗汉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正不知所措,快要叫人去请长公主来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响了。
有人轻轻唤了一声,“阿芙。”
阮梦芙一抬头,便见还是八岁的表兄顾承礼满脸愧疚的走进来,站在她跟前,“这几日,皇祖母和姑姑都说你在养病,所以我不曾来看你。”
顾承礼有些忐忑,这宫中唯独只有一个人肯同他没大没小的玩耍,便是表妹阿芙。可表妹生病这些日子,不光是长公主,便是宫里头其他人都不许他来探病,他愧疚极了。
阮梦芙见着他便已经很激动了,哪儿还顾得上同他生这些小气,何况表兄是太子,若是被她过了病气,岂不是更糟?
“二哥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顾承礼将手中放着的小蛐蛐儿递过去,不等白芷惊呼,便见自家郡主兴致勃勃的接过去,“这是哪儿来的,编的这样精巧。”她把玩着那只活灵活现的小蛐蛐儿,分明是青草编织,却是像极了。
顾承礼却有些兴致缺缺,“今日宫里头来了许多世家子,父皇叫我亲自选伴读呢。”
阮梦芙神色一滞,声音突然带着些颤抖,“二哥,你可选好了?”
“还没呢,还有靖安侯之子,还未曾见过。”
话说道这儿,便有小黄门前来请人,“太子爷,靖安侯之子到了,正在上书房等着您呢。”
顾承礼想了想,却是转过头看着眼巴巴盯着他的表妹,“阿芙和我一起去如何?我问过姑姑,你今日可以同我去外头走走。”
阮梦芙自然忙应下,换上外出的衣裙,跟在顾承礼身侧走去上书房。上书房她也不陌生,因为她也在这里念书呢。
她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是怒火汹涌,她的‘未婚夫’便是靖安侯之子年明晟,她想要亲自去问问,为何要对她下毒,害她性命。
又走了一会儿,吹了一下风,她终于醒过神来。是了,如今他们两人都还未曾见面,也并没有婚约,他们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如何去问,她如何让旁人相信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上一世是被他所杀?便是这重生之说,她还不敢同母亲提呢。
顾承礼见她低着头不言语,还以为她不舒服,正要开口询问时,却有人迎面走来。
“臣年明晟拜见太子殿下。”
阮梦芙猛地一抬头,看着面前还是稚子的年明晟,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这股火就像是被她的血肉点燃,永不止息。她只好狠狠地掐住自个儿的掌心,让她能够保持清醒,莫在此刻做出傻事。
“平身。“顾承礼抬了抬手,让对方一行人起身。
年明晟带着期待看着太子,方才他在上书房中等急了,又听闻太子正走来,倒不如亲自去迎接方显诚心。
待小黄门讲明了来意,顾承礼张嘴是要说话,让年明晟心都提了起来,却见对方侧身,问向身旁的小姑娘,“阿芙,你说孤该选谁。”
年明晟自信满满的看着那如芙蓉花般矜贵的小姑娘,这里除了他身份地位最高以外,还能选谁?
阮梦芙嘴角轻轻勾起,白嫩的手指往前一指,指向年明晟。年明晟脸上一喜,却见那手指慢慢移动,偏到了他左侧,那明媚似骄阳的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选他。”
第2章
靖安侯府此次并不是只送了世子年明晟一人进宫,是将年氏一族同太子年龄相仿的子弟都送了来。但他们打扮表现皆显平凡,这都是为了给年明晟做陪衬,好叫年明晟能够在太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所以这会子,七八个同年明晟一般大小的少年郎都站在一处,阮梦芙自然不会选杀她的‘仇人’,当然,年家的人她也一个都不喜欢。只是此刻她既不能亲手杀了年明晟替自己报仇,便要狠狠地挫挫他的意气,让他心中难受。所以她随手一指,指了他身侧的少年郎。
阮梦芙自然就看像那个少年郎,看向对方的第一眼,她的心却猛地一跳。
那个少年郎,一双眼睛,瞳孔如黑夜笼雾一般,透着深不见底、永不消弭的悲伤。只一眼,就能让同他对视的人感受到那股悲伤一般。
阮梦芙一时呆住,她心中的悲痛好像又快抑制不住,涌出眼眶。她呆呆地与对方相望,这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又沉寂下来,只身藏于黑暗之中,但却不再害怕。
时间凝滞了许久,久到顾承礼终于觉着有些不对,看着阮梦芙红了眼眶,他满是疑惑,又怕阮梦芙是身体又不舒服,忙低声询问:“阿芙,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阮梦芙似从梦中惊醒,她轻轻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却发现自己眼睛干干的,并没有流泪。她再看向那个少年郎,对方已经低下了头,再不叫人看清他的样貌。
阮梦芙喉咙有些发紧,她也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重新带着笑看向顾承礼,“二哥,我无事。”
却有人实在不会看颜色。年明晟冲动上前一步,不顾宫中礼仪大声质问:“凭什么选他?”彼时他也才八岁,并不很能沉着气。见那个方才还觉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此刻跳过他,选了他最厌恶,从不肯开口称长兄的靖安侯府长子,年易安。
“二哥让我选,我自然选合眼缘的。”阮梦芙又歪着头看着顾承礼,面上是一派天真无邪,“二哥,既然你让我选了,那就定下他如何?”
他们表兄妹一场,自小大部分时间都被养在长寿宫中,甚至比双生子都还了解对方脾性。方才他正要开口,阮梦芙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顾承礼便知表妹有其他想法,干脆开了口让她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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