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皮皮
白老将军不由得看着他,“那我很好奇,你为何会赶到边城来?你是为了什么呢?”
可惜少年郎此时充作哑巴,沉默着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对啊,他到底为了什么?白老将军仔细想过这个问题,邪教布下大局,不惜抛出何顾作为诱饵,都要将特使团和援军引向滇西,所有人都以为邪教是会趁机在滇西作乱,没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边城,毕竟这几年间,边城战事不断,虽未造成大冲突,可到底是有人员伤亡的。旁人一时想不到邪教真正目的可能是边城,若真叫邪教之人在边城蛊惑了百姓,匈奴军又手握布防图还有邪教的可怖功法,那么边城沦陷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或许等他们反应过来,赶往边城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结果,因为他们来的及时,边城如今还算是安稳。
白老将军也没强求他能回答,随后看着荒野之中格外明亮的星空,“今夜月朗星稀,明日倒是个好日子。”
“阿律!”吴策站在不远处,他先是见着了年易安,伸手招呼了他一声,随后才瞧见他身旁站着的那位老人,可不就是比他大伯更可怕的白老将军吗?他只幼时见过这位老将军,那个时候老将军身上煞气极重,时常能吓哭他们这些小辈,如今的话,自然还是能吓哭他的。
他背上的皮徒然一紧,又不能当做方才那一声不是他自个儿喊的一般,只好老老实实领着身后跟着的一串人上前去给白老将军见礼。
“卑职见过白老将军。”
白老将军笑了几声,转身离去,留下他们十四军的几个在此处说话。
吴策等人走远,方才上前一把搂住年易安的肩膀,“他们商量出什么不曾?”
年易安瞥他一眼,“不曾,你们为何不回京?”
那八个少年郎皆低头不语,只有吴策胆子大,又和他如今是沾亲带故的两兄弟,直接说到,“你背着我们将功劳偷偷换回了滇西之行的任务,还一个人到边城这样的地方来冒险,我们能丢下你不管吗?”
“是,老大!是你的功劳换回了我们的任务,我们不能丢下你独自回京。”小六赶紧跟着说了句。
年易安没理他们,径直走向营帐的方向。
“老大是不是生气了。”小六惴惴不安。
“不,因为他没有心。”吴策忍不住道,摸着下巴又觉着年易安虽然背对着他走远了,但他一定听得见。
这样一想,他的腿开始隐隐作痛,方才换了句话,“他从小就这臭毛病。”要不是这样面冷心也冷,怎么能从年家走到皇宫去?
说完这话,他作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不理咱们,咱们这好心从城里头帮忙捎的郡主的信,也别忙给他了。”
说话间,他偷瞄着年易安的背影,果然见他身形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他们走了回来。吴策嘴角抽搐,他不过是激对方一下,怎么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改变对方的想法呢。
“信呢?”年易安伸出手去,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丝雀跃,阿芙为何会给他写信?
“这儿呢。我方才就是想给你,结果遇见了老将军,我总不能把它拿出来。诺,给你。”吴策从怀中将那位信取出来递给他。
年易安将信接了过来,只放在手中并未拆开。
“郡主为何会给你写信?”吴策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私相授受啊。”
他话音刚落,便觉着年易安盯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开玩笑,开玩笑。走走走,回去了。”吴策忙将人都赶走。
他便一个人去随意的坐在篝火旁,幸好周围只有他们几个人,并没有旁人听见吴策的胡言乱语,他看着那信封,上面用着他熟悉的柳体写着阿律收三个字。
他分明前两日去边城的时候,同她说过明日会去边城找她,为何今日会叫吴策送信来?这叫他有些不解,却也暗自生起了欢喜来。他们从前并未有过书信来往,便是他去滇西,而阿芙来边城而俩人告别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写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他并不能言明。可是他分明知晓,也知道这样的心情实则不坏,更将他显得像个活人一般,和旁人一样能感知到这世间的喜怒哀乐。
“见信好,我听说昨日匈奴又来进犯,我在城中盼着你平安归来,阿芙。”
一封信中不过寥寥几笔,他的小姑娘在人前矜持而又克制,并不是因为她本性如此,而是她要这样活着好叫旁人从不说闲话。
他将信来回读了好几遍。若不是此刻不能回去,他只想此时此地待在那一人身旁,永永远远再不分离。
他抬起头来,白老将军说的没错,今日月朗星稀,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又是一月十五到。
“郡主,今儿又是十五了。”白芷见自家郡主站在窗前看着一轮圆月发呆,上前一算日子,今日又是十五,月亮合该是又圆又大。特别是在边城,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亮离得更近一些,她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触碰到那一轮圆月似的。
“是啊,又是十五了。”阮梦芙双手撑着下巴靠在窗旁。
这天底下的有情人,都有分处两地的时候,但是他们抬头看见的是同一轮圆月,思念的是彼此,互通的是心意,以月寄托相思之情罢了。
第49章
阮泽犹豫不决间,那群伤员之中已经有人起了变化,晚间,一个不注意,他就从床上蹿起了身,朝着军医而去,咬杀了军医的胳膊,当场,看押着这群伤员的地方霎时乱作一团。
下半夜,气温骤然下降,吴策做为从小就自觉不像是世家豪门子弟一般的少年人,都有些受不住边城的天气,又冷又干,他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间摸着干渴的嘴唇醒了过来。他坐起了身方才发现,不知为何大半夜的,营帐门是开着的,寒风裹着沙尘吹进营帐内,倒叫人呼吸之间带着的都是沙土的味道。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他们几个是不请自来的,平日里只能跟着年易安挤在一顶营帐之中,此刻旁边几个人睡得跟死猪似的,只有年易安睡得地方是空着的。
他忍不住朝营帐外看去,隐约间看见了一丝橘黄色的光亮,带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隐隐约约间他还闻见了焦味,这气味很是难闻,就像是烈火烧焦了肉的味道。这儿是军营,怎么会有这么起怪的味道?
他起了身朝外头走去,方才走了两三丈远,却有人从背后抓住他的衣襟,叫他动弹不得。
“是谁?”他有些恼意,忍不住喊出了声。
“安静。”背后之人低声道,声音之中带着叫他熟悉的沙哑感。
他这才转过头去,错愕的看着年易安,“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而且,刚才他在营帐之中根本没有瞧见年易安的人啊!
“我去了一趟主将营帐见阮泽。”年易安松开了手,和他一起朝着火光亮起的方向而去。
那个地方前头有一座沙丘挡着,越往哪儿去,越是能闻见那股刺鼻而又叫人反胃的味道来,吴策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开始干呕。他正难受着,偏偏转过头瞧见年易安面色如常的朝前方去,他忍不住道:“你就没有闻到什么起怪的味道?”难不成是他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年易安看着前方,低声应了一声,“有人在焚尸。”焚的自然是那群一直未好的伤员。只见他们手脚皆被绑住,口中也被塞着布好不叫他们发出声音,他们身上淋着火油,军医们蒙着面,将火把一个一个扔在伤员身上。
只是他们再是被绑住了手脚,捂住了喉咙,可这场大火是叫他们彻底从这世上抹去,他们如何不挣扎不想要摆脱束缚,从而从火中逃出求生呢。
可偏偏他们动弹不得,在火中身子扭曲着,皮肉一点一点被大火烧焦融化,最后彻底死去。
说话间吗,俩人已经走到沙丘之上,吴策往下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下面简直就是地狱景象。他见过死人,可没有亲眼见过人被活生生的在火中痛苦无声死去的景象,这副场景实在让人震撼,又从内心深处开始害怕。
那股刺鼻的味道越发提醒着他饱受刺激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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