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诺。”两位太医得了准信儿,可算安了心,朝她一揖就告退回了侧殿,着手医治。
女皇慢悠悠地又揉了会儿太阳穴:“邺风。”
邺风上前半步,她抬了抬眼皮:“你去把楚休和楚杏找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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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凄清,浣衣局早在天亮之前就开始了劳作。掌事宫侍执着鞭子四处巡视着,谁若动作满上一点,鞭子立刻就打下去。
于是惨叫声不时会响起,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十四岁的少年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干着活,过不多时,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他下意识地抬眸扫了眼那扇破旧的院门。
“又偷懒!”掌事怒喝随之响起,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同时袭来。
“啪”的一声,楚休在剧痛中满目花白,牙关却将惨叫咬住,只发出一声不适的鼻息。
他再度朝院门的方向看去,那边终于有了动静:“邺风公子,您这边请。”
那声音如他印象中一样带着讨好的意味,道出的名字令院中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去。
连掌事的够顾不上他们了,定一定睛,疾步迎至门口。
“邺风公子。”掌事的低低一揖,邺风迈过门槛便定住脚,目光淡淡睃过满院。
或是因为浣衣局中过于简陋萧条,他一袭银白衣袍显得分外风姿俊逸。
没有人敢吭一声。对于宫中的绝大多数宫人而言,深得女皇信重的邺风都更像一个传说,据说连颇得圣宠的贵君都要敬他三分。
他实在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既然来了,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却见离院门不太远的地方,楚休缓了缓背上的伤痛,径自站起身来。
“你是来找我的吧!”他道。
他知道兄长在鸾栖殿前跪了一夜,也知道女皇今日就要杀了他们兄妹三人。
楚休自知无力反抗,也并不害怕。那断魂汤他既喝过了一回,就不怕再喝一回。
他只是不明白,既然结果还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他再活一次。
邺风打量着他:“你是楚休?”
楚休垂眸:“我是。”
“倒很聪明。”邺风点了下头,“陛下传召,你随我来。”
说罢他便转身向外走去,楚休滞在原地,好生怔了一怔,才敢提步跟上。
“邺风公子!”他边追边喊了声,邺风身后还跟了两个宫侍,但见他有话要说,都没拦他。
邺风回过头,楚休满目茫然:“怎么回事?”
邺风淡然:“我只是奉旨办差。”
“……”楚休哑一哑,还是忍不住多追问了一句,“我哥……”
邺风言简意赅:“元君在鸾栖殿侧殿养伤。”
“啊?!”楚休不敢置信,“陛下不杀我们?”
“?”邺风眉心微跳,再度转过头看看他,好心告诫,“到了御前,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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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栖殿,虞锦在楚休来前先见了见楚杏。
她原本的想法很简单,以现在的状态,她为避免留下黑历史想和楚倾“好聚好散”没那么容易,得先缓和一下关系再说。但楚倾先前被她逼得那么惨,若得了机会不一刀捅死她都算不错的了,想缓和亦不是简单的事。
她便想从他的弟弟妹妹“下手”,把他们拿下了再去软化他,所谓曲线救国。
结果见到楚杏,她发现拿下他的弟弟妹妹可能也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轻松,起码这个小姑娘不太好办。
——她五岁时就经历了楚家的重大变故被没为宫奴,担惊受怕地过了足足两年。一见到虞锦她就怕得不得了,不敢出声,但是眼泪一个劲儿地掉,小小的身子跪伏在地上不住打颤。
虞锦看得心情复杂:何苦牵连未成年人呢?自己是有点做得过了。
于是她上前去扶楚杏,楚杏吓得终是没忍住一声呜咽,她赶紧出言哄她:“别怕啊,别怕。”
楚杏惶恐地点头,但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虞锦尴尬地看看四周,“来,姐姐带你吃点心,好不好?”
这是她在孤儿院做义工时学的。
孤儿院里很多孩子都缺爱,对陌生人更充满了不信任。但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拿零食哄一哄总能拉近距离,屡试不爽。
楚杏果然也是这样。
她自打被没为宫奴后就再没见过什么好吃的东西。虞锦将她领到桌边,便见她的目光往案头的点心上一落就挪不开了,却又不敢动,只怯生生、又直勾勾地看着。
“吃呀?”虞锦和颜悦色地碰碰她的胳膊,楚杏紧紧抿唇,不安地摇头,声音低如蚊蝇:“谢陛下,奴婢不饿。”
虞锦当没听见,拿起一块牛乳酥送到她嘴边:“御膳房刚送过来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这道牛乳酥是虞锦很喜欢的一道点心,从内到外都是层层叠叠的薄薄酥皮,又每一片奶味扑鼻,一口下去满口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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