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她猛地想了起来!
“醉话不作数!”她面红耳赤地截住了他的话。
就算她当时是为了激他,就算她当时自己的心思也复杂到了极致,这话也还是太混账了。
楚倾没作声。她看看他,看出几许不信任,正色又道:“士可杀不可辱,朕不能那样对你的。”
他略微松气,想了想,又说:“陛下还说,会挑几个人,留他们一条命。来日等新君继位,便给楚家平反。”
言到即止,隐去的半句显然是想问,醉话若不作数,这句作不作数。
虞锦垂眸沉吟着,半晌,她摇摇头。
薄唇轻启,她重复了一遍:“醉话不作数。”
年关
楚倾眼中的一切期待倏然消散,气氛僵硬到极致,最终,他黯然喟叹:“罢了。”
叹到尾声带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凄凉惨淡。
他对她原有一些期许。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缓和了,他以为在他动了不该动的心念的同时,她也有几分同样的想法。
是他想多了。
她到底还是一国之君,情爱小事,搅扰不了她。
沉默须臾,他问她:“陛下更衣么?”
她点了点头。
她睡了一个下午加整整一夜,因是醉后直接睡下,并未换寝衣,连脸都没好好洗。
入夜后,他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也只是为她卸了头上的珠钗、散了发髻,至于妆容,基本是睡时蹭到枕头被子上了。
他便为她传了宫人进来,服侍她盥洗更衣梳妆。虞锦漱了口,最后一口清水吐掉,又一只新的白瓷杯递过来。
这个杯子里盛的是玫瑰花瓣泡出来的水,漱完之后口中香喷喷的。
她习惯性地接过,杯子送到嘴边,才发现是楚倾递给的她。
她不禁多看他一眼,没做多言,一语不发地漱了一口,再将杯子交给宫人撤走。
而后便去洗脸,调好温水的铜盆由宫人端着,她捧了一捧将脸浸湿,同时就有香胰子递到旁边。
洗净她再伸手,递到手里的就是干净的绢帕了。
用绢帕擦着脸,虞锦目光不经意地一扫,方注意到在递东西的又是他。
她一时不大适应,虽然后宫其他人无一例外地都做过同样的事情,但他这样站在旁边,她就是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她一壁看他一壁慢慢地将脸擦干:“元君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楚倾略有一怔,旋即摇头:“没有。”
见她目光不动,怀着疑惑,他窘迫地又解释了一句:“臣也是由尚宫局教过的。”
如何服侍女皇,每一个人在进后宫之前都由尚宫局教过。他是元君,自也学过一遍。
只是他从来没机会做这些事,现下突然来这么一次,她不自在,他也手生。
虞锦信手将绢帕搭在盆沿,示意宫人撤下,提步走向妆台:“元君不必做这些。”
尚宫局会让每个人都熟稔于此是因为这确实算后宫的分内之职,但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并不愿看他做这些事。
直觉告诉他,他也是不愿意的。他骑马射箭或者读书下棋,看起来都毫不违和,但站在旁边给她递个帕子,让她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对此一定有或多或少的抵触。
坐到妆台前,她拉开抽屉。很快又转过头,摊开手掌:“你看哪对好看?”
他定住神,走上前去,见是两对耳坠。
都是珍珠的,只是细节不同,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他为她挑了一对,她又拣了两只簪子出来。
她来德仪殿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尚工局会给各宫都备几套她的首饰,以免她驾临后宫时要用还要让人专门去鸾栖殿去。是以后宫中比较得宠的人――譬如贵君姜离,腾了整整一间屋子存放她的首饰。而他这里,每种都只有三两样。
她今日好像格外的多愁善感,见了这些都有些唏嘘,心里暗暗为他不平,想要改变点什么。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就这样在粉饰太平中过了一个早上。用完早膳,她就离了德仪殿。
她对楚家的事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了,和昨晚逼着自己说出的“约定俗成”大相径庭,却比那“约定俗成”更让她舒心。
她知道她该和楚倾说说,让他安一安心,却终究只字未提。
因为她还需要些勇气。
她需要再好好想一想,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自己的腥风血雨。她想总归还可以再撑一个月,熬过年关再说,过了上元节上朝再议不迟。
可是过了也就七八天,她发觉自己竟然想他了。
有这件事横亘在中间,她没办法像无事发生一样去见他。
人就是这样奇怪,之前她也未见得见他见得多勤,但突然这样被动地见不得,就忽然地害起了相思。
相思如酒,苦里透着甜。她魔怔一般地一遍遍地开始想与他相处间的美好,很快又慨叹那样的记忆实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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