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时你个渣渣
修行是一条孤寂但所有精怪又不得不走的路,连母希望女儿也能早日飞升,对她十分严苛,甚至都不许她离开天山,只为不扰乱她的心境。
连晚小的时候还算听话,但随着她渐渐长大,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偷溜了出门。
天山之外的世界多姿多彩,在见识了人世的繁华后,连晚果然无法静下心来修炼,满心想着的都是再出门去逛逛。
在某次偷溜出门时,她被母亲发现了,母女两人发生了争执,她赌气跑下山。
第160章
“下山吗?话本子里写的仙女下山,大多会与凡夫俗子相恋,不愿再回到牢笼之中,结果东窗事发,天庭相拦,最后夫妻二人天各一方。”傅杳戏谑地看向连晚,“连仙你不会也是如此遭遇吧。”
连晚为人几十载,心态与从前早就不同。对于傅杳的调侃,她也随之而笑,“不瞒你说,当初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天山枯燥,人间繁华,既然都赌气下了山,她也没想回去。
她道行未失,金银珠宝于她来说,唾手可得。有了钱财,她一路十分潇洒,无论走到哪都被人簇拥着,好不快活。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结识了第一个朋友。
“她叫水流,没有爹娘,是个乞丐。据她自己说,她是打出生就被丢了,后来有老乞丐捡到她,打算把她养大点卖钱。结果还没等她长大,老乞丐就死了,她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小乞丐。”说到这些往事,连晚表情里带着一丝悲悯,“她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后来我在人间活了这几十年,才知道她能好好的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水流是乞丐不错,同时也是那个小县城里的乞丐头子。连晚之所以会认识她,也是因为被摸走的荷包,最后被水流送了回来。
水流告诉她,她这样的富家女最容易被盯上,让她快点回家。连晚一路上遇到过不少贪图她钱财而对她好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告诫。她有些感激,请水流吃了顿饭。
次日,她准备离开时,水流却在她入住的客栈门口等着她,说是吃了她的饭,就相当于接受了她的雇佣。她会一路护送连晚回家。
连晚哪有什么家,要说有的话,那也在天上山巅。天山常年白雪皑皑,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爬上去,基本不可能。
不过一路上无人作陪的连晚很高兴能有个伙伴,于是就定了个最远的路程——岭南。
两人一路南下,路上少不了磕磕绊绊。连晚没有对金钱不太在意,花钱只图痛快,水流看了都替她心疼。几番劝阻之下,她见连晚依旧大手大脚,遂也就歇了口舌,但态度却开始疏离起来。
“我知道她疏远我,是因为她觉得我们俩无论如何都不会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人间疾苦。虽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可我还是很不高兴她因为这些而对我冷淡,于是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吵架这种事,谈不上对与错,不过是一时情绪到了,语言也就变成了锋利的剑。
“我们的立场各自不同,吵到最后,我一怒之下和她打赌,说交换身份看看,看她能变成了我又是否会开心。”
“这就是你顶着凡人躯壳的原因?”傅杳明白了。这样的赌一般人都不会去打,当时的连晚心思纯净、涉世未深,会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也说得过去。
“是。既然要换,那就换个彻底。我们直接换了魂,我占了她的身体,她住在我的身体里。不过我没想让她知道我真实的身份,所以在换之前,干脆在岭南的一处荒山中,幻化了一处宅院,让老鼠为奴仆,以山精为长辈。做完这些后,我自封了道行,离魂换体。她就算变成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们的赌约是多久?”
“三年为期。”
“到现在应该不止三年吧。”
“到现在都三十年了。”连晚道。
傅杳点点头,“看来中间还有其他曲折的故事。”
“对于人来说,三十年的时间太长,变化也太多。十六岁时的想法和十九岁时也不会一样,我能理解水流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来找我换回身体。我这次来找你,是想找一个人的下落。”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眼见傅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倾听,连晚也大大方方道:“正如同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仙女下凡会遇到意中人,我也不免俗套的遇到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乞丐,快饿死的时候,是邵然让人救的我。我变成了普通人,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只有拳脚功夫还算可以。醒来后我就跟着邵然的商队给他们当护卫,混口饭吃。
邵然是姑苏邵家的嫡长子,你也知道的,这种大家族里纷争很多。那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事,最严重的一次,邵然差点死刺客手中,是我救的他。我们在外面养了很久的伤,他伤好之后,带我回了邵家,当着所有邵家人的面说要娶我。
邵家本来正在已经给他相中了一门亲事,那姑娘的家世与邵家满当户对,只是双方还未定亲。现在他说要娶我,邵家自然不同意。后来他为了不委屈我,放弃继承家族的资格,带我离开了姑苏。”
这个故事并不算太新奇曲折,但是连晚眼里的柔情却让整个过往多了几分人间温柔。傅杳相信,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过去的那几十年,连晚是真的幸福。
“你要找邵然?”
“是。邵然的离开让很多人恼恨,他们为了逼迫邵然弯腰,断了我们所有的生计。就算是这样,邵然也没想过低头。他不想让我跟着他吃苦,独自去了西北做买卖。”
“独自?”
“对,那时我怀孕了。这也是我不怪水流同我换回身体的最大原由。我擅自动了她的身体,我用我的还给她,算是扯平了。只是有些可惜,我们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水流小时候吃的苦太多,身子骨不行,再加上那时我们手里也没钱,那孩子掉了之后,大夫也说我不会再有孕。
我休养好后,前去西北寻找邵然,可是却没找到他的踪迹。后来我又去岭南,想换回身体去找邵然,但是水流他们已经搬走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再没见到邵然。
我知道,我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会来找你,也是想再见邵然最后一面。”
无论如何,也要好好道个别。
对她所求之事傅杳已经了然,“你可知他的生辰八字。”
“知道。”他们离开邵家后就成了亲,虽然没有庞大的婚礼,但是婚书却是有的,上面有两人的生辰八字。
连晚将那封老旧是婚书取了出来,纸张其实已经快朽了,上面的红色也被磨没了,看得出来它久经翻阅。
有了生辰八字,想找人并不难。
很快傅杳便算到了邵然的下落。
“他还活着吗?”连晚最关心的是这点。是生是死,总该有个信才行。
“还活着。”
“活着啊……”连晚彻底放下心,“那就好。”但旋即她又有些委屈,“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她等了足足二十年,等得好辛苦,好在最后等到的是一个好消息,“他在哪?我去找他。”
这些年来,她为了找他,去过很多地方,甚至还回了天山。但是天山太冷,她上不去,跪在山下三天三夜,也没有换来母亲的垂怜。现在好了,终于有确切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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