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可是萧寅初知道,她也记得代地大军踏破邯郸城门那一天,所有宫眷被绑缚到宫门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人们如同一只只待宰的大白羊。
代地领军之一,秦狰座下不知哪一个副将策马从她们面前经过,他的眼神像一条湿冷恶心的毒蛇,贴着萧寅初的肌肤滑过,最后从人群里将一个宫女提上马背,大笑着走了。
那个宫女是御膳房做糕饼的,一手荷花酥制得最好。
从那以后,萧寅初再没见过她。
后悔吗?
她不后悔,如果给她机会,恨不得将这条中山狼杀了。
“叩叩。”净室的门被敲响。
“公主,二殿下来了。”花镜口气略带担忧:“他似乎是来请您,去太极宫。”
回来后花镜才知道,那位救了她家公主,又被打了两次的男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代城君,不禁为萧寅初捏了一把冷汗。
“哗啦!”萧寅初从水里探出身子,晶莹的水珠滑落,颤酥玲珑,腰身素约,袅袅娉婷如轻云。
一张小脸如初绽的水中芙蓉,黛眉微蹙,平日里清冷的面容因浴后熏染了嫣红,平生几许妖冶。
“来人,更衣。”
半个时辰后,萧寅初带人疾步走在栖雀宫中,面客的扶风堂离她的寝宫有些距离,她怕萧何等久了,走得飞快。
近了扶风堂,却平白生出两分近乡情怯,敏妃去后,这世上只有亲兄萧何与她,是最亲近的人了,前世萧何死在战场上,她甚至没来得及见皇兄最后一面。
殿门半阖着,萧何的剪影落在窗上,他冷声道:“到了就进来。”
萧寅初推门进去。
萧何拿着一卷书在灯下闲看,回头看去,长眉敛起:“身子大好了是不是?头发没擦干就敢在冰天雪地中行走?”
萧寅初取下斗篷的帽子,一双眼儿委屈地发红,紧紧盯着萧何。
萧何如今方过弱冠,身姿纤长,冷傲如霜,这兄妹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的孤傲。
“皇兄……”萧寅初小声唤他,贝齿咬着口中软肉,差点没哭出来。
萧何心中百转千回叹了个气,心道自己只这一个妹妹,惯着些也无妨不是?
“过来,”萧何招手,示意她坐在榻上。
小桌上摆着满琳琅满目的吃食,都是萧寅初平时多用了两口的,她对吃食一向不上心,有吃点没吃点一天都这么过,萧何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索性一股脑都带了。
萧寅初的长发还有些湿润,随手挽了个髻垂在脑后,依言吃了点好克化的小米粥。
萧何盯着她吃饭,如盯着人上刑,一口都不让少。
“你今日,把代城君打了?”
“咳……咳咳咳!”萧寅初一个没防备,咳得小脸通红。
“啊?”这禽兽……居然告状去了!
萧何正襟危坐:“当时不知道他是何人?”
“不……”萧寅初话在口中转了个圈,平生第一次选择了朝哥哥撒谎:“不知道。”
被妹妹小鹿般的眼睛盯着,萧何差点没板住脸:“你可知他是谁?”
“皇兄方才说了,代城君。”萧寅初撇嘴道。
她不是深宫娇养、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相反她的天赋极好,尤其在朝政方面,不逊色于她的两位兄长,萧何只当她闲书看多了识得,并不觉奇怪。
“为何打他?”萧何轻声问:“代城君状告到父皇处,说你把他打了,现在伤势重得很,今夜留宿在宫里了。”
萧寅初:“……”那人铁牛般的身子,居然会……伤势太重?
“花、花镜!”萧寅初气得头晕,高声。
“哎,奴婢来了。”花镜连忙捧了个东西过来,朝二皇子行礼后匆匆退下。
萧寅初抱着她的小米缸,手指全埋进洁白的米里扑腾,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栖雀宫几个宫婢都是手巧的,给公主的小米缸缝了好些小衣服,今日套的就是个红白色的老虎头套。
萧何失笑,欣长身子跨过炕桌,戳了戳妹妹的米缸:“多大的人了,还抱着它。”
“若非他先不敬,我打他做什么?”萧寅初平复下心情,争辩道,回想起秦狰铁板似的身子,感觉头更晕了。
萧何双目一冷,下午情形他都听说了,只当是那代城君在接住妹妹的时候,手脚不干净。
他腾地一下站起:“我知道了,初初在宫中好生歇息,皇兄替你去料理干净。”
“啊?”萧寅初抱着小缸缸站起来:“皇兄这就回去了?”
范五、范六为二皇子披上大氅,萧何眼神冷得似冰,看向妹妹的时候才带了点冰雪消融的暖意:“父皇尚在太极宫中等你我回话,今夜立冬,雪天路滑,你这几日轻易别出门了,万事有皇兄。”
“皇兄慢走。”萧寅初乖巧地把萧何送到门口,目送他在大雪中离开。
“公主,天儿冷。”花镜轻手轻脚走上来,为她披上了斗篷,她惊叹道:“二皇子对您真好啊,奴婢在小厨房听说,代城君伤得还挺重,已经人事不省了呢。”
秦狰是代地未来的主君,稍有不慎赵、代两地就得起龃龉,赵王肆去年刚打下了骊国,赵国现在是府库空虚、战马疲惫,如果此时代地有乱,会是很麻烦的事。
“真有病这么严重?”萧寅初轻声问,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奴婢也只是听说而已,您别担心了,宫中那么多太医呢。”花镜劝道:“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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