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秋若心思向来简单纯粹,好像从没想过这些事。到了这年岁,也从没有生出过要离开朝雾的想法。她确实是不想走,仍道:“哼,我偏就不嫁!”
朝雾看她如此,也便不说她了。
春景出嫁的那一日,朝雾和秋若早起帮她绞面梳妆,穿上大红的嫁衣。轿子是从坤宁宫抬出去的,春景坐在花轿上出宫,还哭了好些时候呢。
朝雾和秋若也是泪眼涟涟的,但在看不到春景的花轿后,慢慢也就收住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朝雾躺在李知尧怀里,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忍住闷闷说了句:“我长到这么大,顺儿都这么大了,可我连嫁衣都没穿过。”
李知尧没想到朝雾会提这事,他心里顿时生出些欣喜,凑脸到她面前,分毫不掩眼底的亮色,看着她问:“你终于愿意嫁给我了?”
朝雾瞥他一眼,然后躺平了身子,直接看着他:“我都跟你这样了,我不得要个名分么?凭什么别人家的姑娘,都能穿着红衣嫁人,我就什么都没有?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别人么?”
李知尧抿着嘴角的暗喜,他问那话的意思是,她终于愿意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了,要正儿八经嫁给他。他以前不是没想过娶她,是她抛下一切跟楼骁跑了的。
他等这一天,等得不够长么?
朝雾看他神游不说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大约是得到手了,现在也懒得费这些心思了。她越发有些气闷起来,又翻过身背对他去了。
李知尧看着她这举动,只觉得她现在使的每一个小性子都使到了他的心上,甜得他每天都像吃了一口袋一口袋的蜜糖。
他从背后拥住朝雾,在她耳边说:“明天我就让钱胜文和谢元开始准备封后大典,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参加我们的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李知尧娶了你。”
朝雾本来还在气闷,听得这话,忍不住便翘了嘴角。她偏还不想让李知尧看到,忙扯了一把被子,把脸往被子里埋埋,闷着声音道:“睡觉了。”
李知尧又把她往怀里捞一捞,“一起睡。”
说是要睡了,其实根本睡不着。这样闭着眼睛躺了一会,朝雾又轻轻开口,“我找太医瞧过了,说是身子寒凉,不易怀上孩子。给我开了药,说是调理个几个月,应该就好了。”
李知尧也没睡着,慢慢睁开眼睛来。他说话轻的时候有些酥耳朵,这会儿还有些小孩子气,对朝雾说:“我就说怎么可能是我不行……”
朝雾微忍着笑,“为什么这么在意行不行?”
李知尧又往她耳边凑凑,声音越发低哑,“因为这事关男人的尊严,男人不可以不行……”说着吻在朝雾耳后,“现在来嘛……”
朝雾被他惊得忙往后躲了一下,压着声音道:“不要……你明天不上早朝吗?”
都被她挑起来了,李知尧伸手圈住她,封住她的嘴,“不妨碍……”
第 105 章 第一零五章
前朝的官员都知道, 后宫里那位被当今皇帝捧在心尖上的女人,迟早是要立为皇后的。所以当李知尧提出立后之事后,朝中也无人出声反对。
但凡是帮着李知尧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 跟着李知尧从蛮州打到京城, 没人不知道这个女人对李知尧有多重要。在他们心里,只要李知尧能做皇帝,朝雾那就是皇后。
而原来辅佐赵太后的那些朝臣,所有强烈反对李知尧做皇帝, 口出恶言激愤不服从的, 能杀的都被李知尧杀了, 现在保命剩下来的, 还有几个再敢反对这种事?
最是有气节的厘侯爷已经自杀了,剩下还想富贵长命的, 只能在这种事上闭嘴。
李知尧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比一个清楚。
立后的事情定下来后, 钱胜文便与谢元前后合作,张罗起了封后大典的事情。按照李知尧要求的, 要非常盛大奢华,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李知尧娶媳妇了。
这个封后大典也不仅仅只是封后大典, 还是李知尧和朝雾的婚礼, 所以不可随意参照以往惯例来办。这便难到了钱胜文, 不得不在朝中广泛地征求起别出心裁的意见来了。
因为朝雾是大典的第一主角, 为了让朝雾满意,钱胜文也没少找她问意见。等弄出了大体的过程来,还拿给朝雾看, 让她再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朝雾对这些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尽力配合。
规矩上的事, 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懂了。
而春景自从嫁给慕青后,并没有忘了朝雾和秋若,还是会不时回来宫里看她们。近来看朝雾忙封后大典的事,她回来得便越发勤了些,到宫里帮着朝雾忙些零碎的事情。
春日里,阳光最好的时候,朝雾也会把橱柜里的衣物被子都拿出来晒一晒。她想自己忙一些,就不指派别的宫女,只和春景秋若三个人忙活。
阳光下,衣物鞋被都抖落开了,春景不小心翻出双十分破旧的布鞋,黑面白底,穿得压边布条儿都磨破了,鞋面上也是被磨得颜色一处身一处淡,全都起了毛边。
春景拿在手里看了看,转头问朝雾:“娘娘,这个鞋都破成这样了,不扔了么?”
朝雾听她说这话,走到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鞋看了看。
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参差难看的针脚,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这辈子也就做过这么一双鞋,给楼骁做的,后来阴差阳错被李知尧穿了。
她不知道李知尧是有多喜欢这双鞋,穿成了这个破旧的样子,还洗干净了拿锦缎布料子给收了起来。
朝雾拿着这双鞋看了很久,想起以前的所有事,想起楼骁,想起那个时候的李知尧。楼骁自从那一日投降后,就彻底消失了,他没有留在京城向李知尧称臣。
没有人知道楼骁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去了哪里,李知尧自然也没有派人出去找过他。仿佛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恩怨都随了风,却仍水火不容,此后的人生,再不相交。
春景看朝雾拿着那双鞋出神,也想到了这双鞋是怎么回事。她默了一会,对朝雾说:“他原本就是飞翔的雁儿,不该圈在这一方城池里,他有他的天地。”
朝雾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吸了口气。
***
把要晒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在阳光下,朝雾带着春景秋若回去屋里坐着吃茶。端起茶水吃了两口,春景又想起来一些事,对朝雾说:“对了,娘娘,你知道周暮烟后来怎么样了么?”
自从周家被抄家后,朝雾并没有去了解这些事,只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周家被抄家后,她被贬入奴籍,因为被毁了容,又被卫家休过,也没人愿意买她当下人使,她不久后就疯了。自从疯了以后,每天就在城里游荡,头发乱糟糟的,见人就说,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朝雾手握茶杯,捏着杯盖拨浮沫,听着春景的话,脸上没有分毫动容。
春景继续说:“我之前出府去庙里礼佛,还在路边看见过她,彻底没人样了。最近不常见她在街头晃,听人说,是病死在哪座破庙里了。”
朝雾听完了,脸色仍然不变,轻轻应了声:“嗯。”
应完了,她也不多问别的,仿佛对周暮烟已没了兴趣。她把杯盖放回茶杯上,落下杯子在案几上,想了想又说:“赵瑾还在天牢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也应该去见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