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秋若却有点不解,跟着朝雾出了医馆的门,才问她:“夫人平时没错吃什么东西呀,月子也坐得极好,怎么会身子寒凉呢?”
朝雾笑笑,“还能事事都给你找出因由来?身体不好,便就看大夫抓药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秋若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往心上放,再说些个别的,跟着她往王府回。
原来朝雾和春景知道秋若不够稳重,胆子极小又是个极爱哭的,所以赵太后送的香有问题这事,她们也便没让秋若知道,怕她心里装不住这样的事。
两人出来并未坐车,往王府走了一段路后,便就发现有人在跟着她们。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注意到的时候,再往前想想,这人好像自她们从医馆出来,就跟在后面了。
朝雾伸手握住秋若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走到下一个巷口时,朝雾拉着秋若拐进旁边的窄巷子。进去后便没再往前走,而是避在巷口里,等着后面跟着的那个人跟上来。
而那个人也确实跟上来了,到了巷口还没来得及转弯再跟上,便被秋若一把捏住了手腕子,抓紧了问:“你是什么人?跟着我们做什么?”
朝雾和秋若早看出来跟在后面的是个女孩子,但并没瞧清是谁。等秋若抓住了人,朝雾绷着脸也打算逼问的时候,结果一看到女孩子的脸,她登时便愣住了。
这女孩子则是满脸慌张,眼眶还有些红,对秋若解释道:“我是看姑娘像我认识的一个故去之人,实在没忍住,才跟了过来的,绝没有坏心的。”
秋若没好气地继续逼问:“什么故去之人,你咒我家夫人呢?我家夫人从来没来过京城,怎么会认识你?你老实交代,跟了我们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朝雾愣完缓过神,费了好大的劲才再次把表情绷住。她不让自己眼眶变湿,不让自己情绪崩散,不看那女孩子,只对秋若说:“怕是认错人了,算了,我们走吧。”
秋若看看那女孩子,又看看朝雾,最后松了手,不大畅意道:“既然夫人让你走,那你就走吧。”
那女孩子却不走,转过头来还一个劲盯着朝雾看,目光里是深不见底的难过。虽然朝雾脸上蒙着面纱,但只一对眼睛,就足够她掉眼泪的了。
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女孩子忙收了目光,吸着鼻子道:“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说完这话,她忍了忍自己的情绪,在朝雾和秋若面前转身走了。然转身后步子走得却很慢,背影十分落寞,又像是不舍得离开一般。
朝雾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子出了巷子,消失在巷口。她的心也是刀剜一般的疼,沉浸在过去所有好的不好的回忆里,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与情绪。
秋若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后来她回了神,转头对秋若说:“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
秋若刚叫了声“夫人”,还没说出下面的话来,她便转身走了。
秋若想要跟上去,跟了两步又停住。实在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该跟不该跟。于是犹豫了一会后,便就听朝雾的,站在原地等着。
这一边等着一边又担心,念着她家夫人赶紧回来。
朝雾丢下秋若,往女孩子走掉的方向追过去。拐弯又进了一道巷子,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她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来,却还是微喘着气,出声叫了句:“簇儿。”
那女孩子听到她的声音,猛停了步子,僵在了原地。她一时没转过身,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脸上,霎时便泪如雨下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等簇儿满脸是泪地转过身来的时候, 朝雾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没给簇儿震惊感伤痛哭的时间, 不引起旁人注意,直接拉上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簇儿被心头乍起的各样情绪弄怔顿了,一直到朝雾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才稍稍有些反应了过来, 忙又一把握住朝雾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声音微颤道:“姑娘,真的是你吗?”
朝雾眼眶染红, 水意森森。
她抬手摘掉脸上面纱,看着簇儿道:“是我。”
簇儿觉得自己一定又是做梦了,这个梦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做过了无数回。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与朝雾重逢。
眼泪还在从眼角往下滑, 她抬起手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忍着痛哭的冲突, 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姑娘……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朝雾把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轻轻抚蹭, 硬牵起嘴角让自己笑着,“不是在做梦, 我没死, 我还活得好好的……”
说着又觉不对, 语气一低又道:“不过,厘朝雾是死了,你从小服侍到大的大姑娘也死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言侯府的大姑娘,我叫心儿。”
簇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忍哭忍得浑身都在发抖,然后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言侯府大姑娘了?为什么不能回去找老爷太太?”
朝雾抬手给她擦眼泪,“老爷太太都还好么?”
簇儿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您突然重病不治,丧事办完后,院子里的丫鬟都叫太太给打发了。我回了家,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就没再将我卖出去。”
说起过往的那些事,朝雾心头的难过与伤痛比簇儿只多不少。但她这一年多吃了太多的苦,经历了太多,早就能把这些情绪压制住了。如若不是,这会儿早与簇儿抱头痛哭了。
她问簇儿,“映柳和月痕呢?她们也都回家了?”
簇儿又摇头,说话鼻音已经很重,回答朝雾,“映柳死了。”
朝雾一听便猛怔住了,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她没抬手去擦,只盯着簇儿,发音艰难,“怎么死的?”
簇儿忍片刻道:“姑娘下葬三日后,映柳就服毒自杀了。她就死在我和月痕面前,眼里嘴里都流出血来,我和月痕都被吓坏了,姑娘……”
朝雾听得心头如刀割般地痛,一把把簇儿抱进怀里,一边抚她的背一边哭着说:“对不起,簇儿,是我没用,没能带着你们过安稳踏实的日子。”
簇儿趴在她肩上摇头,“姑娘,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她们几个丫头,和朝雾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睡一张床吃一碗饭也都是常有的,感情与姐妹并未差得太多。原以为会相伴一辈子,哪知突生变故,死的死散的散。
两个人抱在一处哭了一阵,簇儿抹了抹眼泪又说:“映柳死前说,是她害了您,姑娘,您没有得重病,死亦是假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雾缓缓情绪,摇摇头,“别问了,厘家大姑娘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与厘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刚才见了你,实在没能忍住,才上来与你相认。你也别对别人说,我还活着。”
簇儿听得懂,如果她的死是府上老爷太太的决定,那么厘朝雾就是死了,即便她还活着,也没人会认她。她没了以前的身份,只能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
簇儿看朝雾实在不愿说,也便不再追着问,只捏着她的手,心疼道:“姑娘,你孤身一人在外,没有父母家人,是不是吃了很多苦?现在住在哪里?”
朝雾低头苦笑一下,扯谎道:“我命好,没吃什么苦,现在都挺好的。”
簇儿把朝雾上下都仔细看了看,瞧她身上穿的戴的都好,脸庞依旧细嫩,气色也不错,便信了她的话,放了心道:“姑娘过得好就行了,奴婢就放心了。”
朝雾轻轻吸口气,又抬手给簇儿擦眼角,“那就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