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夏葵
她和他之间,就已有了剪不断的羁绊。
足足缠了两世。
她又怎么舍得主动松开?
所以,就算薄晏之不得不回去京市让她难过,但也只是难过而已,她没想过要因此而放弃这段感情。永远不会。
*
这一年的秋天对虞舒来说显得格外漫长。
课间路过10班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停下步子朝里张望,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永远空空荡荡,再不会有一个少年抬起下巴抓住她偷看的目光;
午饭她重归姐妹团,几个人占一张大桌子边吃边说笑,明明很热闹,却莫名感到一阵寂寞;
晚自习后不再有人陪她慢慢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停在分别的路口非要她主动给一枚晚安吻才肯松手。
他们在一起也不过半年之久,这样的日子却好像已经重复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一离开,她就感到这样的不习惯……
薄晏之似乎真的很忙,经常在半夜两三点回复她的消息,偶尔白天能和他聊上话,但几句之后便听到那边有人催促他开会。
他们唤他“薄总”。
陌生的称谓一下子在他们之间拉开距离。
她还在象牙塔,他却已经踏入成人的世界。
她知道他很忙很累,但除了口头上的安慰,什么都帮不了他。所以她在记事本里写很多很多话,却一条都没发给他。
……
转眼冬季。
京市下了一场大雪。
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挤满一群虚情假意的亲戚。
医生说,老爷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让大家和他做最后的告别。薄晏之站在角落,冷眼看他们为了多分点遗产在老爷子面前拼命表现。
雪花飘在窗户上。
他侧目望去。
满眼纷飞的纯白却没看进心里。
他在想,南府那样温暖的气候一定没有下雪,也不会像这里,一整个冬季都天寒地冻。
“都出去吧。”老爷子喘了喘气,摆手示意大家离开,而后目光落在薄晏之身上,吩咐道,“你留下。”
一屋子的视线袭来。
揣测的、嫉妒的、厌恶的、讨好的,却对他毫无影响。不在意的人,犯不着他吝啬情绪。
宽敞的病房很快走空,薄晏之来到床边,他和老爷子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
老爷子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颇有年代的日记——那是当初薄晏之回南府的通行证——是他母亲的秘密。
如果不是他说自己知道母亲的日记本藏在哪里,老爷子也不会允许他回南府,也不会作为交换许他三年的自由。
他看着老爷子,老爷子低头看着日记本。
这本日记他早就翻阅了千百遍,内容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仿佛亲临女儿出走的那几年。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在心爱的人身边苦一点又算什么呢?真爱比金钱重要得多!可惜我妈死得早,我爸那个老顽固又根本不理解,非要我嫁什么门当户对的男人!嘁,可不就是为了巩固家业吗?把我的幸福当什么了?】
——【最近总莫名其妙地呕吐,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说我怀孕了!天!我要做妈妈了!回去跟老公说,他肯定会开心死的!】
——【翻了半天的字典,总算敲定了孩子的名字。晏之,晏之,你来得太迟了,不然能早点带给爸爸妈妈惊喜和欢乐!(*注:晏有迟的意思)】
——【之之满月了!大家都夸他生得好看,比女孩都漂亮!那当然!也不看看他妈妈是谁!给孩子挂了个长命锁,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
——【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为钱发愁,想给之之最好的,可惜孩子他爸只赚得到那么多。这次瞒着他借了钱,他发了好大的火,说孩子没必要吃那么好穿那么好。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委屈?因为没钱,之之的早教都已经耽误了,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或许我该向爸爸低个头……】
——【我决定回京市了。当初离开的时候真没想过还会有回去的一天。现在我是之之的母亲,我不能那么自私地让他在贫民窟里长大,一辈子受穷受累,他是我的宝贝,值得最好的。现在回想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太冲动了,爸爸那么强烈地反对,其实是因为爱我吧,所以想给我最好的未来,哪怕我不理解。爸爸,对不起……】
苍老的手摩挲着最后那句话,浑浊的眼里早已泛起泪花。
老爷子在外辉煌了一辈子,却孤独了半生。妻子、儿子、女儿相继离开,临终前只剩这个外孙在榻前。
他其实也很矛盾。
在接回这个外孙的时候,既爱他又恨他。把属于他父亲的罪孽算在他头上,迁怒了这么多年……
“你一定很恨我。”他开口,声音虚弱得随时都会断气。
薄晏之敛着唇,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老爷子抬眸打量这个从少年逐步蜕变成男人的外孙,隐隐中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影子,有些恍惚地笑了笑。
恨也没关系。
那些年的苛待让人痛苦也让人成长,往后,这个人再也不会畏惧风雨,不会被任何事打倒——他才能如此放心地把薄氏交给他。
“我也不奢望这时候来个什么爷孙情深,你啊,只要把薄氏好好经营下去就行。”老爷子咳了几声,喃喃道,“我要去见你妈妈了,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话吗?”
薄晏之看着他虚弱的面容,沉默了片刻,说:“我最开心的日子在南府,以前是,以后也是。”
“是吗……”老爷子笑出泪来,“看来我和你妈妈,都错了……”
把自以为的好强加给对方,却一手造就悲剧。
……
雪停了。
监测仪上心跳图拉成一条直线。
薄晏之将滑落一旁的日记本重新放回老爷子手中,然后正了正领结,打开病房的门迈步走了出去……
律师在众亲属和记者面前公布了老爷子遗嘱。
名下包括薄氏百分之70的股份及国内外各处房产、现金、古董全部留给薄晏之。
与此同时,让出薄氏董事长身份给这位年仅18岁的新任掌舵。
闪光灯亮个不停。
四面八方都是记者刁钻的询问。
薄晏之披上助理递来的黑色大衣,面无表情地越过众人,跨进了停在医院门前的商务轿车。
一夜间,薄氏新任掌舵的报道铺天盖地。
第76章
薄氏作为影响全国经济的商业巨头, 前任掌舵的去世和新任掌舵的上位无疑引起莫大的关注。
消息很快传到了南府。
沉寂了很久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八中学生们的口中——
“我去!薄晏之不是杀人犯的儿子吗?怎么摇身一变成薄氏掌舵了?!啊啊啊!我他妈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抱大腿机会!别拉我,我要去宰了那个乱传谣言的sb!”
“之前谁说虞舒找薄晏之亏大了的?南府首富算什么?人家可是全国首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也不知道两人分没分手,要没分手虞舒以后就是首富太太, 也太幸运了叭?”
“看看, 别人18岁在干什么, 我们18岁又在干什么?天天读尼玛个破书考尼玛个破试,唉, 同人不同命。”
“新闻照片把薄晏之拍得那么丑都一群女的在薄氏官微底下喊薄晏之老公, 要看了真人还不直接扑上去?有钱有颜还年轻, 说的就是他吧!这么一块金饽饽不知道虞舒守不守得住。”
虞舒在新闻上看到了薄晏之。
屏幕里映着她朝思暮想的人, 西装革履、气质沉稳, 虽然面容还显露出些许少年气,但举手投足间已是一个男人的姿态。面对记者刁难的质疑, 回答游刃有余。
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放下手机不再看,想要忽视这份无形之间拉开的差距。但周围无处不在的惊叹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
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去年的元旦她和薄晏之一起跨年,也是在那一天,互相表明了心意。
今年的跨年夜, 她也想和他一起度过……
*
京市CBD。
鳞次栉比的商务大厦屹立在冬末的夜色中。
薄氏总部高层。
秘书将整理好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在桌上,等薄晏之过目。
电子时钟显示着23点01分。
偌大的办公室,却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作为牵动着全国经济的商界巨头,薄氏业务规模大、涉及面广, 自打接手公司后,像这样的加班对薄晏之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助理撤下凉掉的咖啡,给他换来新的一杯, 好心劝道:“薄董,要不您稍微休息一下?明早还有董事会会议。”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使得倦意难以控制地爬上眉眼,薄晏之接过咖啡一饮而尽,却没听助理的建议,而是吩咐他把明天会议的资料拿给他过目。
要掌管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对老爷子来说都不是易事,何况新任掌舵才刚褪去少年身份。不少同龄人这时候还在问爸妈要零花钱,他却要管理上下10万员工、做无数次攸关企业生死的抉择。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
只剩键盘敲击和翻阅文件的声音。
直到,一声微信特别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薄晏之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把私用的手机从桌上拿起。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最新消息——
虞舒:【在做什么?】
他很快回复:【加班】
虞舒:【跨年夜还加班?不给自己放个假?】
他倒是想,然而手里一大堆的事还没处理,只恨不得一天能多出24小时,哪还有时间给自己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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