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妙仪:“我讨厌人家跟我撒谎!”
崔季明:“哈哈谁骗你了?谁敢骗你呀?”
妙仪却不说了,死死扁着嘴,只把鼻涕眼泪全抹在崔季明绣金线的腰带上了,差点哭出个鼻涕泡泡。崔季明一把抱起她,就像几年前般,让妙仪坐在她手臂上,笑道:“我刚刚看到这边也有个大佛,特别好看,咱们去拜一拜。”
崔季明小心的用铁杖敲击地面,妙仪哭声渐止,开始带着没咽下去的哭腔给崔季明指路。崔季明迈过红漆的门槛,姐妹二人走到侧院一处金光灿灿的佛像前,崔季明将铁杖放在旁边,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
烟香缭绕,金佛肃穆,妙仪不敢冒犯,凑在崔季明耳边:“阿兄在求什么?”
崔季明笑:“我求得太多了。”
求杏娘肚子里贺拔血脉平安诞生,求贺拔庆元平安归来,求崔家二房能够平安,求一位罪魁祸首在千里之外……万事皆不顺。
她将心里“不得好死”四个字咽下去,最终还是心软,连虚妄的咒骂都说不出。
“那如果求佛,真的能成么?”妙仪问道。
崔季明实际是不信佛的,但贺拔庆元信,她也勉强愿意诚心诚意在佛前众生语多加几句聒噪,只道:“诚心恳求的话,佛一定能听见的。”
妙仪眼睛一亮,她学着崔季明刚刚的样子,跪在佛前:“那我求阿兄眼睛能尽快变好,能恢复成以前一样。”
崔季明笑:“你就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以妙仪往日的性子,不是求什么小花小肉腿快快长大,就是求今晚多加三个狮子头,她想了一下,却转过头去:“求佛祖让我能想起阿娘的样子来。”
崔季明愣了。
贺拔明珠死的时候,妙仪才一岁多一点。
她垂眼轻笑:“阿耶不跟你说,实在是不敢回忆。阿娘……嗯,睫毛很长,笑起来眼睛眯的跟月牙一样,她其实性子稀里糊涂的,却又愿意逞能,阿耶给她在后面收拾了不知道多少烂摊子,她也不知道,还总觉得都是她自己的本事。嗯……还有,你的嘴唇长得就很像阿娘。”
妙仪连忙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嘴,又捏又拽,巴不得现在就找一面铜镜,摆出种种笑容供自己想象。崔季明笑:“你会越长大越像的。”
妙仪又转脸看她:“他们说阿兄你长的最像娘。”
崔季明:“说来,除了肤色,的确咱们家三人中我最像了。”
妙仪又去用两只冰凉的小手去摸她的脸:“那阿娘也会像阿兄这样笑么?她也会像阿兄一样跟我玩么?也会帮我说话护着我么?”
崔季明笑:“她一定会跟你统一战线,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对付舒窈的乘法口诀考试。”
妙仪不太懂什么是悲伤,她就是觉得好像第一次可以依稀的想象出贺拔明珠的样子,伸手揽住了崔季明的肩膀,故作忧郁的叹口气:“阿兄不要娶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就忘了我了。”
崔季明差点让口水呛死,连忙如同脚踏八条船的渣男般许诺道:“肯定不会,以后你第一,舒窈第二,我媳妇第三。不对不对,我媳妇以后就是咱们家地位最低的。”
她自认以后没媳妇,这话说出来倒不觉得亏心。
寺外准备出发的队伍中,殷胥如同被人骂了般连打了几个喷嚏,坐在轿内,看着前方车已经无法通行的山路。由于薛菱的兴致勃勃,皇帝和长辈们的队伍早早走在了山路最前头,便衣着装的侍卫随行两侧,这条队伍又因为沿路行人不时的拥堵与几位殿下突发奇想的停留,变得越来越长。
殷胥走了半道,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女子说笑声音,阵阵摇曳的金玉相撞声中飘来一阵花香,他想不过是哪家女郎,却不料忍夏耐不住的探出头去,又缩回来很兴奋的小声道:“哇,崔家三郎也出了寺,好大的阵仗。”
殷胥心道:怎么哪里都有她。
他本不在意,却不料听见轿外清脆的说话声:“见过九殿下,崔家郎君说有东西送给殿下。”
殷胥在轿内僵了半天,才冷着一张脸,掀开轿帘,漠不关心的抬了抬眼皮。那年轻小侍手中有一支灼灼其华的艳色桃花,他笑着恭敬递来:“我家郎君说,君赠梅,情义虽重,却太过冷傲。如今还君一支桃,热闹争芳,花团锦簇,□□无边正娇浓。”
那小侍说最后一句抿不住笑般道:“郎君说殿下太过素寡,不若添点艳色,更像美人。”
殷胥:“……”
他这是被口头调戏了么。
不过这也算是她记着那一支梅,还了他吧。他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那支桃花上。
小侍本来还笑,却看九殿下一脸冷漠,也有些端不住的尴尬,殷胥一双冷白的手却接过那艳丽的桃花,道:“回你家郎君,桃花浓艳就罢,却香的发腻,挤得聒噪,过了的事总会显得惹人烦。”
小侍挑了挑眉:“是。必定会转达给郎君,奴便告退。”
这小侍转过身子,殷胥的轿子还没走远,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三郎,你果然赌对了,他还真收下了!”
崔季明:“哈哈哈哈我都说了吧,这一局我赢了,快快快,银子都给我吧!就说让你们不要跟我赌。”
她随行的女侍们都娇笑着抱怨起来。
忍夏就生生看着那支桃花在九殿下手里咔嚓折断了。
崔季明的声音好死不死的在这片刻沉默中传来:“你跟我讲讲,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那小侍一字不差的转达,崔季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他这是要说我跟桃花般聒噪了,可我压根没打算用梅形容他啊!他以为自己是冷傲的红梅么?哈哈哈哈天呐他更像是清水白萝卜雕的花,看着寡,吃着苦!”
“咔嚓”那桃花已经在殷胥手中肝肠寸断了。
在轿外随行的耐冬忽然看见那桃枝上头系着一截布条,连忙开口道:“殿下,你看。”
殷胥也注意到了,伸手解开布条,上头就写了一行小字:
“小冰块,你以为我认不出你么?”
靠!
殷胥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他头侧出轿子去,不远处左拥右抱的崔季明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口型道:“看你往哪儿跑。”
殷胥如果是只猫,此刻怕是连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两眼瞳孔都能缩成一道窄缝,转头就对耐冬道:“我们变路,从这边山道走。”
耐冬愣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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