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他心里清楚,四年才被拉下权臣之位的俱泰,到底有怎样的胆大心细,如今他不在长安,又能在龙众的监视下,未必不能大胆用他。
然而俱泰却并不知道龙众的存在,他只知道陆行帮似乎有长安贵人的支持。或许说俱泰知道毁了他面容,曾经想杀他的人在给他提供资源,或许内心也会相当复杂吧。
待计划得到肯定的几日后,伺犴带人如约进驻了伊州城。
伊州城实际是划在贺逻鹘的势力范围下,毕竟这是阿史那燕罗吞并的城池。贺逻鹘治人很有一套手段,对于这种大城,他并没有采取屠城政策,只是杀死了郡守与几位汉人高官,剿灭了驻兵。然后少量突厥人进驻,扶持一位突厥人,一位汉人共同治理伊州,并拉拢了大部分汉姓官员。
几乎他的手段下,几座最大的城市甚至没出现过百姓反抗的事实,他并不管束太多,百姓甚至对于隶属突厥国土没有太多的感觉。贺逻鹘习惯这样,让反抗情绪缓慢过去,带到百姓与官员适应了安逸的现状,再推行高压政策。
那时候不论是逼死人的高税收与屠戮,也都再没有人有心气与力量去反抗了。
伺犴进入伊州城后,立即感觉到了这座城市与其他被突厥攻略下的城市相当不同。汉人风格的建筑大量被保留,那位独眼商人住的更是伊州城保留的最大的院落。伺犴从未去过南地,被这做回廊帷幔遍布的宅院唬的一愣愣的。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肌肉虬结的突厥汉子,警觉到几乎后背都弓起来,手扶在刀柄上,目光却随着对面回廊的轻纱后娇笑躲藏的女人们瞟去。
伺犴眼见着院中丹顶鹤悠闲的散步,再过一道墙,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抱着斑豹的脖子,慵懒的与其玩耍。其中珍奇野兽不计其数,伺犴目不暇接,四顾之间,忽然听到一声欢快的大笑:“原来是伺犴小可汗!鄙人俱泰,见过可汗。”
他抬头望去,一道台阶上,站了个矮小丑陋的男子。带着锦缎玉带的眼罩,穿着大邺皇室最钟爱的夹缬染织上衣,带有琥珀首饰,微光流转,华如孔雀却并不俗气,一身写满了钱买不到的地位。
俱泰手持琉璃酒杯,笑着对伺犴伸出了手,却没有从台阶上走下来。
伺犴听说过独眼商人相貌被毁丑陋不堪,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只到别人腰的侏儒。他身后几个武士直接笑出了声。
俱泰挑挑眉,道:“不知我这个独眼的矮子,有没有荣幸给伺犴可汗的征途,祝一杯酒。”
可汗这个称呼叫出来,伺犴自然不会拒绝,转眼间,他已经坐在了这院落的主屋,拥几个软玉温香,抿着对他而言几乎如糖水的葡萄酒,和俱泰谈起了奇珍异兽的生意。
俱泰脸颊涨红,显然已经有些微醺,举杯对伺犴道:“可汗可知道,这里到处都是贺逻鹘的眼线,您进城见我,他可是知道的!”
伺犴:“难道我会在意他?”
俱泰笑:“自然是,伺犴可汗手中有突厥最锋利的铁骑,可以无所畏惧!可阴沟里翻船的英雄也不是没曾有过,伺犴知道牙帐内那位汉人么?”
伺犴眯眼:“你倒是消息来得快。”
俱泰:“不是我消息来得快,而是在几个月前,那汉人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伊州,去了楼兰。他毫不顾忌他人,带走了贺拔庆元的外孙并送到了阳关。在此之后没过几天,据说被围困的贺拔庆元也突然回到了大营。伺犴可汗应该了解的吧,那汉人可是与贺拔庆元相识的。”
伺犴其实对于言玉早有芥蒂,不论这人到底有什么掐指一算可知天地的本事,他不愿让突厥南征的伟业有一个汉人参与。他一向排外,可贺逻鹘却是个痴迷汉人玩意儿,现在那汉人正投靠贺逻鹘。
俱泰笑:“伺犴可汗或许不明白,可我是个没少跟汉人打交道的。他们心思能有几十个弯,可汗怎知道,这汉人会不会是贺拔家想要插到突厥来的间隙。他恰好被稀里糊涂的颉利可汗赏识,您难道就这么相信颉利可汗的判断力么?”
伺犴一惊,心中信了几分,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却道:“贺逻鹘也不是个傻的,他还想坐上可汗位置,怎么会轻易引狼入室,毁我突厥?”
俱泰并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了话题笑道:“若贺逻鹘是个有心计的,那这贺拔庆元一代军神,怎么可能就会被他帐下一个军师,轻易设计就入了天牢,生死不定呢?当然,我也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性,但花费如此人力财力去支持那军师设计,最后还是给南征的您做了嫁衣,就问伺犴可汗,您认为的贺逻鹘,会做这赔本的买卖么?”
伺犴捏紧了酒杯。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近可能就要开启下一卷。
下一卷大概是夫妻一块刷西域地图了,边发糖,边打反派。
小剧场:
殷兆:“胥,你……什么时候跟你那小情人在一起的。”
殷胥:“???”
殷兆:“崔三啊!他说是你小情人啊。”
(内心)不过感觉更像是崔三包养冷宫小皇子……
殷胥:“……?!!!!”
殷胥:(强壮淡定)“嗯,一年左右了吧。”
*
夜间,耐冬进了屋,却看着殷胥正在狂殴枕头,嘴中还在嘟囔。
殷胥:“你再说!谁是你小情人!谁是你小情人!!”
殷胥:“明明是你老公!”
耐冬:“……”
☆、第87章087.¥
“那消息,最早是不是贺逻鹘帐下的汉人先送到的?后来又到突厥牙帐的信使,经过的几块疆域又是属于谁的?可汗一想就容易明白。怎么贺拔庆元就在颉利可汗病重时入了天牢?”俱泰摇了摇酒杯道:“若我是贺逻鹘,估摸着就要在牙帐内拼命拦着您去南征了。毕竟,越是这样,您就越一定要去,他还能摆脱这些嫌疑。”
伺犴砰然捏碎了酒杯,身边女奴就要去给他擦手,被他一掌推开。
他越想越心疑,信使必定会经过的疆土,是属于阿史那燕罗那一部的。
突厥牙帐下的事情,眼前这个商人不可能知道。而那个汉人的确在颉利可汗面前,拼命想要阻拦他去攻打凉州。
或许贺拔庆元根本就没有被关押天牢,贺逻鹘只想让他被棘手的凉州大营困住,虽可能不会输但也不可能短时间抽出身来。他纵然有兵留在突厥牙帐附近,来防止贺逻鹘杀死颉利可汗,但若连他自身都生死难定,贺逻鹘抽走外疆兵力来谋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还有夷咄……
伺犴瞪向俱泰:“你在这伊州城内落脚,我怎知道你不是贺逻鹘的人!”
俱泰笑:“伺犴可汗啊,我说了这番话,您会怎么做?您的做法会对贺逻鹘有什么好处么?”
伺犴皱眉,若是这种情况,他可能会抽走一部分兵力回突厥牙帐,大部分去凉州试探。若是贺拔庆元果真如军信上所言,兵力也能对凉州造成打击,他只是得到的胜利会少了一部分,可一部分兵力回突厥牙帐,则能保证颉利可汗纵然病死,情况也能控制。
这的确是不可能对贺逻鹘有任何好处。
其实伺犴对于贺拔庆元仍在凉州的这句谎话,信了大半。他从长大起来,就在颉利可汗的膝下,听说过令人闻风丧胆的贺拔庆元。他一生都想挑战这位对立的真英雄,也以要砍下贺拔庆元的头颅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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