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他还要说些什么,崔季明抬手掌心覆着他侧脸:“我好不容易见你,你就跟我说什么孩子之类的事儿,你先哪次进去了再说吧。”
殷胥:“……万一一次中标了怎么办。”
崔季明:“……大哥,等你先有一次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么。”
殷胥气的掐了她一把,转过身去,要蜷的跟虾子似的她躺平了,自己覆上去,压着她,这样与她说话,胸腔的震动比声音更早传过去。
崔季明伸手,将他脖子上红绳拎出来:“我刚刚看见上头有个磕了的痕迹,怎么了,你还扔了它了?”
殷胥伸出手指绕她弯弯的头发,低声道:“……我以为你死了,心里恨,连这玉佩都恨上了。你说它保你多年无事,给了我你却出了事情——”
崔季明垂下眼睛,笑了笑:“拿它出气做什么。”
殷胥:“主要拿自己出气。”
崔季明:“我不会死的。我要是死了就没人陪你了,你日子也不好过,不能放你一个人。是你不省心,才把我拉回来的。”
殷胥心里头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情感,不同于像大洞一般吸着冷风的痛苦,此刻每种情感都是鼓鼓涨涨的,挤得他的胸口里只剩一颗膨胀的心脏跳动。他摸着崔季明的额头,看她眉毛,看她唇上的细纹,看她鼻尖两侧的点点雀斑,却忽地听见崔季明用力的抽动了一下鼻子。
殷胥抬眼,她居然涨红了眼眶,两滴泪水掉下来。
殷胥大惊。
崔季明埋头:“对不住,最近这一两年,我老是管不住自己就掉眼泪了。”
殷胥连忙抚她脊背:“为什么哭?”
崔季明半晌才道:“好多事。其实我好早就想哭,什么都变了。阿九,对我而言,真的什么都变了,连想要逃避的想法都不敢有了。人要是长大了,真的是再痛苦难受,又烦躁又不顺,一切都做不好的时候,也只能低着头蹲一蹲,马上就要立刻起身往前走。”
她有点语无伦次,说不上来。
就像是血淋淋剥掉一层皮,被迫长出一层甲,她这一年多很多不好过,意气风发背后是她的艰难。只是她既然已经进入长大的那个阶段,就不能再向人示弱求软,就没机会偷懒耍滑,只是遇见了殷胥……
他其实也没有有意安慰,也没有故意去说些什么让她感动的话,但崔季明忽然心里就有一种感觉——手里捏了再大的局,有再重的责任,都可以找他来歇一歇,顿住脚怎么偷懒耍滑片刻都可以,他一定会帮她想办法,尽力做到一切。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崔季明就是知道。
她失去了能护着她的贺拔公,但仍然有殷胥这样同一苦旅上的行人愿意来牵她一把。
也不知道是哭心里憋了一年多未曾嚎啕的苦痛,亦或是在冰冷的海水中游了十几日,终于到了有灯塔的小岛,因温暖而感动到哭。总之她埋下头去,紧紧抓着殷胥衣裳的前襟,两条腿挂着他,几乎是哀嚎一般痛哭。
殷胥慌了,他连忙抱着她跪坐起来,崔季明哭的难听的很,抽的上气不接下气,郓州事变后醒来第一天就能满嘴玩笑的她,却终于是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今天能走,结果发现居然还走不了,那明天再腻歪一章再走吧……
我越写越觉得卧槽这台词真他么肉麻啊,怎么能写出来的啊!
殷胥:“我只要一天不见你心里就好爱你好想你满脑子都是你!”
崔季明:“那不行,我还要你见我一天也都是好爱我好像我满脑子都是我!”
桶爷:“杀了我吧……”
☆、第230章 227.0227.@
殷胥心疼她,却竟然莫名又有点安心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见到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过一样,就像是出去玩才一年多没见一样。她不哭他反倒怕。
如今崔季明哭的浑身哆嗦,眼窝死死抵着他颈侧,两手抓着他衣襟,滚烫的液体沾在了他衣领上,他却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她最信任最贴近的人。
之前历数几年,皇子时期站队不同,那些不敢言明的嫌隙;登基后崔家四分五裂,他心中自认为逼她卷入漩涡的愧疚。这会儿什么都没了,他心想……吃醋还是要的,多想还是有的,但内心里真的觉得与她是决然分不开的了。
崔季明哭来的像是一场暴雨,云过去雷几声,转瞬就没了。但她觉得丢人了,明明长手长脚却一直要缩着,搂着他脖子不肯抬头。
他盘腿抱着她,也没有去安慰她笑话她,就喜欢这样一下一下捋着她脊背。他掌心的力道那么匀,崔季明半晌才抬起头,拿他的脸颊来蹭自己眼窝的泪,用力的把他的脸颊都蹭红了,殷胥这才道:“你眉毛真扎人。”
崔季明哪里料到他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去咬他耳垂,并着牙扯了扯。
殷胥就怕她咬他,浑身一个哆嗦,生怕自己再稀里糊涂因为她咬一口抬了情|欲,连忙捏她肋下:“不许咬,松口松口!”
崔季明松开口,又舔了舔,道:“哪天我要把你的耳朵咬下来吃掉。”
殷胥以前能让她这样的话吓到,如今却知道是她虚张声势。
他道:“饭食好了,起来吃罢。”
崔季明垂头,极快的拿手背擦了擦眼,抬手又要他抱。
殷胥无奈:“你在外头骑马打仗,也没见着跟个残废似的两步就要人抱啊?”
崔季明哀嚎了两声:“都怪你顶疼我了,我现在双腿乏力浑身没劲就是走不了,你不抱我我不起来——”
殷胥咬牙:“丢不丢脸!真想把让你那些部下看看你现在这没骨头的模样!”
他说着却弯下腰,崔季明也不管自己一米七大高个,跳到他背上去,殷胥被压的呛了一口气,赶紧跟码头装货的宫人似的把她卸到帷幔那端,放下了。
崔季明意犹未尽,殷胥扶腰叹息。
饭食依然是以前那样分两份,一套是殷胥的清汤寡水青白二色套餐,一边是崔季明的酸甜咸辣套餐,放眼过去大鱼大肉,还有耐冬很懂的摞了一沓胡饼。
这不是殷胥平日吃饭的时间,他身体就跟有日程表似的精准,也只是尝了两口没多吃,只是强行捏着崔季明的下巴,给她塞了两颗青菜,两片冬瓜,崔季明一脸谋杀亲夫似的痛苦咽下去。
殷胥早早吃完,就坐在旁边瞧她,在他的目光下,她顿觉得自己吃的有压力——可是以她的饭量,这样不间断的往嘴里塞,她还能塞小半个时辰啊。
她连忙驱赶道:“我看地上有合拢的地图,你摊开我跟你讲事情。边吃边说嘛。”
殷胥无奈的只能当一回宫人,走过去将巨大的山东河朔地图摊平,四周用长杆压住,他赤脚站在现在的卫州滑州。崔季明嘴里塞着一块羊肉,道:“上头的位置有很多标的不对,我已经打下了冀州,只是从贝州到冀州的地带很狭长。你下一步是要打濮州么?郑家如今在和裴家打仗,你若是打了濮州,会不会郑家有了危机感,和裴家停战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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