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然而就在他们主将骑在马上,击鼓号令,准备列阵向前冲击时,背后却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
回头望去,无数铁甲的骑兵分队而来,银甲在火把的映照下一片闪光,随着马匹的颠簸,如同银鳞的巨龙一般,朝着他们身后而来!
怎么可能?背后几百里都是恒冀的地盘,这支军队是如何杀到这里来的?!
就在千万士兵和主将还没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时,近两万的骑兵与幽州城内杀出的将士,已经朝他们奔涌而来!
这场战役,一直持续到初春的黎明,熹微的蓝色天光下,只是隐隐能看得清楚战友眼窝下头两团黑影,溃败之后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恒冀军想要向北奔逃,身后的朝廷骑兵并没有追杀上来,本来让这些恒冀军心存侥幸,跑得更快了。
却不料西边还想黑夜一样的天幕下,好似是早早等待着一般,远远的一支骑兵与车马混合的军队出现,遇见他们也是一惊。
准确来说是惊喜,恒冀军还没来得及辨认对方到底是隶属于哪里,就先望见了千万人之中骑在马上冲在最前的那个少年。剃了鬓角两侧,头顶的发结作一把细辫,面上横亘着一道浅疤,咧嘴似笑非笑的露出一口贝齿,却好似磨牙吮血般率先挥刀,朝他们而来!
远远的,崔季明见着了奔逃的恒冀被对方冲散,骑在马上挑眉笑了笑。
如今到达了终点,虽然怎么返回还是一件大事,可她熬了不知道多少天,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晨光之中,士兵们陆续下马,主将都是可以下马挑战利品的,崔季明也不缺钱,兵器早有趁手,马匹有更好的她也不想换掉金龙鱼,兴致寥寥的牵着金龙鱼,在成堆的尸体之间穿过。
这些战利品如果将领挑完,剩下的都是要拿回去均分的,崔季明拿着刀背挑了挑叠在一起的尸体,想对于己方的伤亡心里有些数。
他们没有烧恒冀的军营,打算还要用人家刚刚住过的帐篷,崔季明正往回走着,忽然听见一阵轻巧的马蹄声,回头看去,一个白衣旧甲,看起来相当文雅的中年男子在马背上低头道:“是河关行军大总管季将军么?”
崔季明抬头拱手:“正是。”
中年男子翻身下马笑道:“在下暂任幽州刺史,姓宇文。”
崔季明恍然:“原来是广阳侯。”
显宗之母就是宇文氏,家族虽在后来败落了,但是当年显宗还是给宇文家子弟封了不少爵位,甚至是国公、郡公,眼前这位应该是继承着当年的侯位。
广阳侯笑了笑,崔季明觉得怪不得当年青娘要远嫁,眼前这老男人颜值仅次于她爹,当年虽然在偏远的幽州,怕也是引得无数少女倾心啊。
他铠甲是铁底镀金的,金面掉了不少,看得出来上了年头,或许这甲也是年轻时朝廷赏赐的,代表了他十几年前的功绩,不肯换了。崔季明瞥了一眼旧样式,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年轻时扯着的都是中宗时期的事儿了。她想来也觉得有些唏嘘遥远。
青娘在宫中几乎没有人提过,大邺的公主本来就不多,很少有人在历史上留下真名,大多只被叫封号。而青娘却在嫁人之前,袁太后与中宗也只唤小名,反倒封号被人遗忘,好似成了个没人记得的透明人,崔季明有些好奇,却不便上来就问人家家眷。
崔季明特意带来了殷胥的信件来,毕竟是朝廷的信她没敢随便拆,但估计以他的文笔也是要正儿八经、引经据典的赞扬一下自己的姑父,而后再求他帮忙。
广阳侯怕是从没想过朝廷任命的行军总管,还有这样年轻的人,他不便表现出怀疑,只得问她道:“季将军就带这两万人,奔袭六百里来了?若恒冀内部调兵来打又如何?”
崔季明笑:“加上你的人马,西边那头不是也来了人么,加起来四万人左右吧。解围了幽州,却还不算解决的粮草,咱们估计还要一步步打回去。”
广阳侯思忖道:“主要是战线单薄,六百里的长度来回很容易被他们截断,两方都是恒冀士兵,很容易就被两面包围。”
崔季明笑:“谁说两面都是恒冀了,东边可是以前的沧定。如今主将死了,用屠城、杀将来威胁恐吓他们的于空韬被留在了我这一道刀痕的另一侧,朝廷又在一定程度上接受投降,你说那些刚刚被于空韬夺取的沧定藩镇,会拼出性命来攻打我么?”
广阳侯深深瞧了她一眼:“你是要趁着沧定还没完全跟恒冀融合之前打散他们。只是这法子太过冒险。于空韬拦断你这条线路的几率很高,而且如果他大军转移,打向魏州、贝州你要怎么办。”
崔季明转过头来,她咧嘴一笑:“我哪能这么不设防。既然来了,就一定能回去,六百里这条道我勘明了,他们拦不住我的。”
广阳侯无奈的笑着叹了一口气:“……果然如今都是你们这些刚弱冠的年轻郎君的天下了,不是初生牛犊,识虎多年却也不怕虎,我们这些年纪大了的,可真没有这种心性了。”
他才说罢,和崔季明一起走出了战场,忽地听见远处一阵呼哨声。
凉州士兵性子和西域人有那么点类似,胜利凯旋,恨不得把裤衩都扒出来拽在手上打转,一个个吹着哨唱着歌儿就来了。崔季明知道他们一路沿着大邺最北端奔来,来了之后先堵住关口,屠杀了几个被突厥人掌控的小军镇才来的,看着有马有车十分轻松,但天底下哪有轻松打仗的时候。
她背着手,站在几个时辰前还属于恒冀的军营门口,金龙鱼脸上溅了血似乎不太舒服,正在拿马脸拱她,崔季明想装会儿大爷也不成,只得抱过它脑袋,把它脸上快干了的血迹蹭了蹭。
就看着从平原那端奔来的凉州士兵,前头最的人骑着黑马,一身凉州大营的黑甲,马蹄声轻巧得来了,似乎也像是一趟艰难的旅途到了终点,跳下马来很高兴的拱了拱手,这才正眼看向崔季明。对面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少年将军身子一僵。
崔季明刚要笑着套几句近乎,还想着凉州到底会派哪位熟人前来,而眼前这张脸——她太熟了!
她都看了三四年不止了啊!
除了那道疤,这张脸每天就在她面前晃荡来去,一点臭脾气,拧成拳头大的疙瘩,目的就几个字“要钱买衣服”——
崔季明觉得自己忘了这个人,也忘了考兰到底为啥到她身边来的。
只是这跟北狄异族似的发型,虽然样貌相似却并不每天掐着甜笑,眉毛比考兰粗,似乎脸上有过刀痕,左半边眉毛断成两截。许久的风吹雨打,使得那张过分精致的脸看起来有一种骨子里的野蛮、狠劲儿和睚眦必报。
当年她还有点区分不出来这俩人,如今竟……差别如此之大。
崔季明还没来得及开口,想象这位叫考拉还是什么的,对方已经猛地冲上来,抓住她的衣领,额上青筋都要鼓出来,抬手就要给她一拳!
广阳侯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拦。
崔季明想起来了——这个是考风,当年走了考兰这个后门,让她交给夏辰做亲卫去了。
考风暴怒惊起,活像是嘴里吞了三个炮仗,半分考兰的矫情做作也没学出来,说话唾沫星子都快给她洗头了,怒道:“是你!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你把考兰带到哪儿去了!他人呢?!当年就不该让他跟你走——!”
崔季明连忙抬手:“他好着呢好着呢,我家里养着呢!现在人在魏州,此行危险,我没让他跟来!”
考风满脸不信:“滚你妈了个蛋老子信你的鬼话!你不是死了么?!连命都快丢了你还能带上他?跟了你他就没一点儿好事儿!我们兄弟见了你之后,就没一点好事儿!要不是因为你,至于分开那么久么!”
崔季明也火头上来了,这说话都跟个军汉似的,也不是当年蹲着跪着要露大腿的小妖精之一了。她一把拽住他胳膊:“我都说了让他跟我走,怎么能不管他死活!人好着呢,这些年败了我多少家产,月月贡得跟个大爷似的。你们兄弟二人,一个在军营混的风生水起,一个养的腰上两圈肥肉也不见着有多婀娜了,倒也都怪我头上了!”
广阳侯:等等……兄弟二人?
考风:“呸——说的你倒是高风亮节。他要是不委身于你,还跟着你跑到周原来,你愿意花这个功夫么。前几个能上他的,如今早在地里烂了!我这些年给凉州卖命也算是能还你人情,考兰也不可能再跟着你了!省了吧你这个见色起义、就爱艹屁股的将军!”
崔季明:……我特么有这个功能?!这小子别的先不说,凉州那帮混蛋说话的脏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广阳侯一脸震惊的看着一表人才的崔季明,默默的收回了劝架的手。
崔季明陡然生出一种无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道:“他人在魏州,你要不然就跟着我打回去再去接他。”
考风冷笑:“我还跟你打回去,你不是对外早说死了么,如今冒出来在这里——等等……姓崔……”
崔季明一把上去揽住他胳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把这些事儿说出来,非要让人知道你是走关系进的军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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