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这次南下攻打南突厥,火速击溃半个南突厥,就是他的功劳。
然而很快的,夏辰也带兵从成都归来,也紧接着以扶持南突厥幼主的名义进入了南突厥境地。当阿史那亲自将消息回报给随军南下的贺逻鹘时,贺逻鹘本人已经住在了南突厥修建的大邺风格院落内,身上裹着汉人的宽袖长袍,坐在屋内,面前摆着棋盘,手中拿着经卷在看了——
外头还是茫茫草原有些风沙,这座平地而起的假庭院内却钟声阵阵,香雾缭绕了。
阿史那燕罗:“……”
他感觉自己打大邺是为了贺逻鹘的收集癖。
贺逻鹘一不爱女人,二不爱财富,作为强权之主,似乎对杀戮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有从年轻时候痴迷汉人玩意儿的毛病,愈演愈烈。因为南突厥阻绝了北突厥和大邺最后一点通商路,北突厥境内流通的汉人物品少的可怜,显然把贺逻鹘憋坏了。
阿史那燕罗在的时候,居然看着贺逻鹘正捏着一颗黑子往棋盘上摆。他极聪明,痴迷这围棋有一段时间了,他常常跟阿史那说这棋盘上有天下格局,阿史那不懂也不信,如今显然是贺逻鹘到了南突厥,也得到了不少新棋谱。
阿史那没管他有没有在下棋,先汇报了,贺逻鹘带着布冠抬起头来,有些汉人血统的脸上还有些没长开似的样子,他道:“知道了。就算是大邺南边在打仗,北边也依然是他们最重的防线,咱们不可能跟几年前那次一样再打下整个陇右道了。”
阿史那燕罗有些别扭的坐在一处跪坐的矮垫上。
贺逻鹘唇角勾笑:“我看了这棋谱,相当有意思。安到咱们这场景里也合适。黑色大食最想打的不是我们,而是大邺。我们就把他们扩张的路让出来,然后咱们先盘踞着南突厥的这点地方。怀柔也罢,装作自己不存在也罢,若这天下最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交锋,我们能捡的就多了。”
听了这话,阿史那燕罗皱了皱眉毛。贺逻鹘的意思是打算只捡点边角料吃么?境内已日子过不下去了,难道就这么先看着大邺不动手?那何必带如此多大军来南下?
他心中想反问,然而贺逻鹘登基已有几年,北突厥这个完全可汗至上的集团,在集权之下,愈发不允许他的问话了。
他没说话,贺逻鹘翻了一页那暗黄色薄纸印刷的装订小册子,在几年前他收集过不少大邺玩意儿,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纸这种书,在那棋谱旁边,倒是写了个名字:“崔翕棋圣之战第九回对弈。”
贺逻鹘道:“……我倒好奇了,这大邺棋圣,就是这样的水准?要是真可以,我倒想跟这什么棋圣对弈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谅解啊,因为毕竟有很多线都要拢到一起,人物那么多,都要写到,不可能光写三九啦。下一章要写三九。
我本来其实想写正文中三郎身份被曝光天下,但估计应该不会写了。因为她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如今已经是主将,要是普通小兵不小心发现了,殷胥也绝对会一手遮天压住消息,就算是有点风言风语传出去大家也不会信了。现在崔季明就处在想暴露身份都难的阶段。
☆、第317章 305.0305.#
崔季明对于有一次跟殷胥在战场上过年,实在是感觉相当的微妙。说是没聚一聚吧,除了他们俩没别人,就且不论他这个地位,宴请群臣之后也没人跟他家宴,就算是崔季明有一帮狐朋狗友,他也非霸占着她不肯撒手,绝不要别人多迈入这正月前几天一步。
崔季明想想……这转眼过去都快一年了,啪的次数平均下来绝对算不上一旬一次。
十二个月里八个多月都在外头打仗,日子过的太快,好似跟他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闹过很多小脾气,彼此都为对方多少次感觉到抱歉。就像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小浴缸内,调整姿势时有限的环境磨伤了点点肌肤,却也将两个人贴得更紧。
殷胥出征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外头战事太多,四周边边角角拽的太过用力,境内该有的皱褶腌臜被扯平或是暂时扯平。薛菱十分敏锐且负责任,她一是认为如果事情她没有及时发现汇报殷胥,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二也是希望从殷胥那里得到如何处理的意见,其中就有关于户部内部或许可能有大范围结党的问题。
户部职权很重,这对于现在迅速发展人□□炸的大邺来说是无法避免的。之前俱泰提出过要将户部的职权单独提出来,殷胥不希望户部凌驾于六部之上,因为从本身性质上,户部确实是国之根本,若再有规矩上的特权,不知道会膨胀成什么样。
然而现在就算有意让崔南邦的部门压制一下户部,而后也将户部的官制权限可以人为活动的部分一步步削弱,但仍然不能阻止户部的壮大。这才是刚有一批新人入朝,还没有什么各家书院的区分,没有什么各自所属地的抱团,就自然而然有这种趋势……
殷胥也有些担忧,但显然这种结党也没有形成太大的规模,他又远远处理南方的战事,很难着手去处理。
而这一边,崔季明跟他过年没有待几天,就收到消息说刘原阳计划合军攻打江州。崔季明听闻南周境内言玉以雷霆手段镇压内境,她认为言玉也即将整合内部,对大邺发起自杀式反击。然而南周内部似乎开始封锁,传出来的消息越来越少,只听闻镇压之下的起义在南周境内闹的越来越大了。
因为他们一直不出击,崔季明才决定和刘原阳一起攻打江州,占据南周在长江边仅剩的最后一处据点。
崔季明一直有问殷胥,关于那些到达建康沿岸的跨海巨船,如今和建康战况如何。
殷胥却态度有些模糊,崔季明觉得明明殷胥和言玉根本就没有多交流过一句话,两个人似乎想到了一处,达成了某项可以欺瞒她的共识。
然而崔季明想要问什么,却是他基本瞒不住的。崔某人对付他的手段不断推陈出新,殷胥最后只能颇为模糊的说道:“一大部分船只去了广州。如今广州已经十分混乱,番人胡人屠杀本地居民和周边村落,想把那里改成自己的渡口,南周已经对广州鞭长莫及了,咱们也没法从陆路上去到那么南的位置,只能让船队带兵去镇压了。”
崔季明知道现在广州混乱,但在建康附近威慑建康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情么?
她摆出一张超凶的脸来,隔着薄衣快把殷胥掐到身上肿了,他吃痛,才只得道:“很简单,就跟叛军之地一样。你要我当时不可贸然出兵,因为内部骄兵太多,纷乱异常。如今也是这样。”
崔季明眉毛拧了拧,她觉得自己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觉得事情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再问,殷胥却用胳膊圈住她,不允她再问了:“我这个人自私,话说到这里就好了。你只要记得我一个人好就是了。”
崔季明:“你岂止自私,而且鸡贼。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起义军被收纳入朝廷后,你提拔的都是那些原先我手下过去当卧底的小将。以违反军规为名,陆陆续续给好几位南周出身的起义军将领贬了官职。”
殷胥拿她的手,用她的掌心揉了揉刚刚被她掐过的地方,漫不经心道:“他们真要是不犯大事儿我也不会随意贬官。一身陋习、治军能力又不足,而且对大邺也没什么归属感,少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我自然会留下,那些不过是匪首罢了。我既然要把他们吸纳进来,就要割掉烂肉再说。而且你手下的人又知道这机会是我给的,他们大多也懂你的作战方式,几乎都识些字,被你们军令磨得守规矩了,好管也有功劳,我当然该给他们好处。”
崔季明挑眉:“这是说我带出来的人好?”
殷胥让她掌心揉的犯困,似笑似的哼哼两声权当同意,慢声道:“你打仗能天南海北都不输,是有你随时改变的策略的,因地制宜这点很重要,你手底下的人都学得很好。就不说张富十几人,就是手底下小兵,或许也能像你阿公带出来不少徒弟那般……”
崔季明万没有想到殷胥会这样说。他不是个会总夸赞她的人,但这话说的实在是评价颇高了。
殷胥已经闭上眼睛,手搭在她散了些碎发毛茸茸的后颈上,轻声道:“回头用你那点半瓶逛荡的墨水写点兵书,咱们大邺……还没有什么通用的兵书,夏辰善北方骑兵战,刘原阳善阵法与水战,你什么都会点。”
这个什么都会点的崔季明前去江州一趟,动的兵力不算多。
如今大半个江南西道都已经在大邺手里,这些南下的大邺将士,因为南周的退缩,除了攻打江州以外也没什么太多要攻打的地方,于是基本也都享受一下南方潮湿温暖的冬天,高高兴兴和军中兄弟过了个年。
而建康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说是建康如今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也不过分,言玉拒绝了和谈,虽然让朝堂上大部分的群臣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大邺到建康东侧海岸的船只陆陆续续离开,他们以为这场战争就要这样暂时结束了。然而这还没高兴起来,言玉就开始颁布一系列曾经被朝臣拒绝的条例,而且开始对反对他的人进行了肃清。
朝堂上开始了一场一个字儿说不对就被拉出去关押起来的恐怖,朝堂下更是听闻有人放火少了王家一处别院,王家几位家主也遭到了袭击。
这个时候,对世家出手,言玉这是疯了么?
再加上贸然出兵镇压,忽然说新年要提高赋税,别的皇帝过新年天下大赦,言玉就来了一拨天下大屠——本来朝堂上许多人都知道言玉几年前犯过癫狂症,极个别的时候犯起病来谁都不认识,就光喊着什么河水什么兖州,如今真是觉得他疯到了极限。
在江南一带起义军四起的时候,建康也终于有些人坐不住了。
再让言玉这样坐在皇位上,他这个疯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让大家一起死不可!若是本来,几家都在,就算是言玉宫中中军数量不少,他们四家联手也能烧了这国宫杀了他——然而现在仅剩的就只有还没被动过的郑家和受了些影响的王家了。
再不出手,就是言玉弄死他们了。面上一句话没说,然而朝堂上的羽翼被肃清,朝堂下处处找证据针对,这是已经没得调和了。
郑湛偷偷带兵到建康郊外,买通守城和中军将领,趁着这年夜之时,打算与王家联合,一齐冲入国宫之中。成功则两家自保,势力存活;若不成也不过是早一步,步裴家黄家后尘。
言玉今年仍然在宫内独自过年。本来按照大邺惯例,是有皇上和群臣年夜饭的,但他不愿年后最后一天还看见群臣的脸,却说成体谅各家旁支多家人多,遣他们回去好好和家里吃一顿饭。这应该也是言玉难得的休假,正是郑湛下手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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