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第611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北机之人武功极高,虽无实权,但无孔不入,说是他们说错一句话就立刻会被监视他们的北机所杀——这两个人都毫不怀疑。

然而军功不在就不在了,张富十倒是无所谓,独孤臧却有点愁眉苦脸。打仗这么卖力,就是为了能升官,回头俸禄和俸料再涨上一倍,家里那位大爷点着金银也能少翻几个白眼啊。

殷胥:“别觉得这事儿完了,我信不过你们二人的脑子。在军中,平日里该怎样就怎样,若是让我见着对她不敢靠近坐,不敢搭肩膀,不敢乱说话到让旁人心中生疑;亦或是动不动就表现出要关照她,舍得不她上前线干重活之类的样子!让别人感觉到了变化,你们脑袋估计还在,别的少了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张富十身子一紧绷,他还真就觉得走出这营帐没法面对崔季明,感觉眼睛都要不知道往哪儿搁。圣人提的这要求也……也太过分了啊!会不会他们勾肩搭背了之后,圣人还要趁机报复啊!

殷胥没说话,眼睛斜过来,等着这二人给回复。

独孤臧先把脑袋点的跟带弹簧似的:“自然自然!我们还是兄弟——还是哥俩好!虽然不能一个榻上聊天,同穿一条裤子,但是本质还是没改变啊!”

殷胥轻哼,声音几不可闻:“……你敢跟她在一个榻上试试。”

张富十也连忙点头。

殷胥这会儿算是面上神情平和了些,起身欲走,回头看向张富十:“你看了几眼?听说你还动手了?”

张富十腾地从皮床上起来,几欲破音:“没有的事儿!就看了一眼!我是扯开衣服查看伤口的时候不小心——!”

殷胥面上明显不信,嘴上却道:“那就好。听三郎说你与裴六交好。朕出洛阳之前,倒是听闻洛阳才子文人对绯玉女冠趋之若鹜,不妨回头朕也说读过几句她的诗,给她个起个居士名头……”

张富十刚想替裴六谢恩,就听着殷胥凉凉道:“那估计追求她的青年才俊,高门嫡子就能再翻个几番了。或许张将军就可以排到三年后了。”

张富十傻眼,抬起头来:这、这他妈叫公报私仇吧!

我就是看了一眼,你至于这样毁我的感情么!

独孤臧偷笑,肩膀耸了耸,殷胥转过脸来,看他居然能笑得出来,有些惊奇,道:“忘了说了,回去了之后,便让三郎把考兰接回家去吧。考兰毕竟照顾她多年,有忠心也有恩情,明面上好歹还是她的妾,偷偷跑去和外男住在一道,不知道旁人要怎么笑话三郎。季家还是家底丰厚,她要是养不起,朕出这个蓄妾的钱。”

独孤臧:“……”大哥,我错了行么。

殷胥看着这二人神色莫测,这才算是纠结了许久的心头一松,让耐冬拎起帐帘,朝外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俱泰也还不知道,裴六也还不知道,好可惜啊,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啊——

等到崔季明伤好,基本就可以还朝了。朝中还会有点小变故啦。

  ☆、第330章 327.0327.$

崔季明这个伤毕竟严重, 想要完全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搭军营在荒野,雨水瓢泼, 泥水横流, 既算不上舒适,更算不上干净。殷胥看她能下床走动后,立刻决定将跟她迁入建康城内,让大营晚一步也扎营到建康城外。

张富十与独孤臧自然被放了出来, 他们二人还需要追击附近逃窜或隐入山林的一大批叛军。那位刘姓军医则留下来, 帮助柳娘熬药。柳娘毕竟身为女子, 她又在陆行帮之中有不少活计要做,不可能常年留在军中, 刘军医估计也没得选,前后都是一把刀, 嘴皮子多动两下可能就要没命,只能硬着头皮以后专门给崔季明当大夫。

殷胥本来意欲去往崔家在郊外的府邸, 让崔季明回家歇息,然而派人去查探一番,才发现与建康周边大大小小的世家豪宅一样,崔家也被损毁了三分之一以上。但一是由于位置距离建康城比较远,崔季明后来靠近建康的路线也离崔府不远,烧杀砸抢的叛军畏惧他们而遁逃了。

想起这座府邸当年的光辉,殷胥确实有些不忍,里头好几座院落都被人放火烧过,还不知是否伤及了崔季明曾经住过的院落。唯有曾经在南周立国之时被烧毁的府外园林,在两三年后重新抽出了嫩芽。他偷偷派人从建康周边收买材料,派俱泰雇佣工仆,重新修复这座崔府。

而崔季明其实行军路上本来有想过回府看一眼,但毕竟因为战事紧张,她也不愿被私心占据,于是有意的去避开了崔府不去看它,一时遭遇变故,她便也忘了。如今那座四处断壁残垣正在被赶工修复的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待到近十天后,她腰侧伤口附近之前可怖的肿痕也消退,烧也完全褪下,除了动一动胳膊还会牵动伤口,弯腰的动作也做不了,但人已经快闲出鸟了。

十几天没从床上迈下一步,没见过一眼太阳,这对崔季明来说简直太过折磨。

这一日殷胥要接她暂住去建康城内,从早上崔季明爬起来就开始激动,这还是她只穿一件中衣那么多天,头一次正儿八经穿戴上衣服。裹胸的皮甲自然不能再穿,再看她穿男装,殷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胸口鼓鼓囊囊的看着别扭。

崔季明一捋胸口,有些激动:“我多久都没这样真空过了,哎呀,我都不敢跑了,一跑都在颠——你摸摸你摸摸!我第一次感觉自己长了实实在在的胸脯肉。”

殷胥面上是嫌弃的翻着白眼,手却顺从的被她抓着摸了一把。

不摸还只是介意,摸了一把脸色都不太好了:“你不能这样出去!”

崔季明一副玩笑样子:“得了吧,我乳摇都摇不动,你介意什么。衣服穿那么厚呢,我就不信有人能看出来。”

殷胥却觉得太明显,在意的都走不出帐外去,拽着她使劲儿紧了紧衣领。

他又道:“要不你穿个缚胸吧。”

缚胸其实就跟后日的肚兜差不多,崔季明就见过舒窈有那粉的蓝的绣花绣草的,想想就摇头:“行了吧,我要是不小心让人家发现穿了那玩意儿,就被当作是变态了!”

殷胥又放心不下,让人拿了个带兜帽的软缎披风来,让她裹上,才肯跟做贼似的引着她出去。走出去了才发现军中其实大半的人都被调出去,追击清缴附近隐匿的小部分叛军了,阳光刺眼春风拂面,她一场卧病,好似过了半年。

外头局势已经变化,她错过了最重大的一场战役。

骑马需要弓腰,浑身肌肉都要动作,崔季明没法骑马,只能和殷胥一起乘车。

她走出去后,却看着身边路过的无数士兵纷纷驻足,有的跟总算放下心一样的傻笑,有的直接挥起手臂大喊“季将军”,当然她似乎也听到里头掺杂了几声戏谑的“老季”。

虽然期间为了平复军心,崔季明坐着胡椅被架出来说过几句话,但今日算是下地康复,虽未声张,但在营帐到马车的一小段路上,立刻围满了魏军的士兵。

崔季明受宠若惊:“你们要是真心里有我,能不能以后训练的时候长记性一点,爱我就表现出来啊!”

魏军的大小伙子们还一副挥挥手要散了的样子,脚步却没动,嘴上道:“行了吧!想你也出不了事儿,你一直命比豺狼硬。我们是怕你出事儿了,这一场仗没人给我们算军获功勋了!”

崔季明笑:“行行行,以为我被人害了差点带兵反营的人肯定不是你们。”

崔季明登上车去,殷胥扶了她一把,直到车微微驶动,那些嘴上说着她命硬的将士们,还是放下手头的东西,跟着走了一段,才渐渐散开。

建康城很快就近了,车窗拉开,崔季明背后垫着个软枕,朝外望去,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每次望向这座城市,都在不同的时代情景之下。

十几岁时第一次进入长安,就是从建康先阿耶与两个妹妹一步出发,与言玉与一些护送她的贺拔家兵轻骑快马踏上官道。回头望去,那是夏初,石桥朱塔,细雨垂柳,浓绿遍地流淌,溪水清净温暖,无数载满男女与绫罗的小舟纵横,建康城像是花鸟、香料与锦缎的宝都。

再次回首,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杀了李治平,遁水顺舟离开之时。钢刀与铁盾冷光点点闪烁在黑色的垂柳之间,巨大的投石机砸碎了长满青苔的城墙,一些烟火从建康边缘之处燃起,灯笼一连串的点燃,亮起了蓬勃的杀意,那是被病痛流民、死志与刀光剑影包围的建康。

而眼前阳光下的建康,几乎让她认不出是那个几天前被十几万叛军围着,篝火的蓝烟缭绕,星火与血光连绵,城墙破碎一片晦暗的建康了。

十几万人撤走,踏秃的草地成了西北才有的大片黄土,附近的树木均被砍倒用来制作柴火或箭矢的木杆,溪水里因为留有不少尸体而浑浊,大批的石桥为了防止被侵占而砸毁。周边农家人都死全了,那些满载着果子、豆腐与河蟹运往建康的小船也被叛军征用。用毁的船像是一截倒塌的枯木,扭曲着四肢倒在水里;被丢弃的船则像是死了的鱼,带着黑灰色的泡沫一连串的在水面打着转的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