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泽气了:“你不来就在这里坐着吧!何必非要嘲讽别人,从小你就这样非要别人都不快活你才高兴!谁管你,就在这儿坐着吧你!”
兆向来不穿鲜艳的颜色,如今纵然是中秋的好日子也是玄衣,手里头捏着书卷,看着一旁玩乐的四个兄弟,冷笑:“我哪里是嘲讽,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还真当都是亲密无间的自家兄弟了。”
都是在大兴宫里长大的,泽小时候没少跟兆接触,以前兆虽然永远一张不高兴的臭脸,可却还没有这么浑身带刺。在说话夹枪带棒方面,他倒是最像父皇。
“太子殿下心里头明明就担忧我们这些弟兄入东宫分你的权,还不得不做出宽容祥和的样子来,真是有趣。这两位从三清殿里出来的'兄弟'更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三清殿里一起长大的那些皇子们更亲近,还是这刚认识没两个月的'嫡兄'更熟悉,竟然中秋没个人回三清殿探望那些还没出来的小皇子们。”兆探开折页书,低头笑着说道。
泽也不过是脸色一白,柘城和嘉树却摇摇欲坠。
他们这才想起来。
不是他们二人心虚,确实是个半大孩子,出了宫日子好起来了,总觉得还要应对三清殿外这些弟兄,还要努力讨好各自的新母亲,一个个哪里还记得三清殿里的小兄弟。
“哦,倒是了。”兆看着嘉树涨红的脸笑道:“那些三清殿里的皇子有什么用呢,对你们来说都是废物,哪里比得上讨好太子殿下。这都是人趋利心理,也就没什么,可都装做亲密无间的样子,就太恶心了。”
嘉树简直要无地自容了,他根本找不到可以给自己辩解的理由,半天才快哭出来般道:“是我不好,我、我忘了!”别说中秋,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他都不知道。那时候他还说不会忘了大家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他说罢就狠狠擦了擦眼睛,小跑着出了宫殿。
泽刚要开口喊他,就看着嘉树又跑了进来,拿起桌案上两盘没人吃的月饼,拿衣摆包好,柘城连忙跟着照做,二人就这么兜着月饼,小跑了出去。
三清殿离着举行宫宴的广场并不远,嘉树简直愧疚的恨不得打自己。他当初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都被他抛到脑后,柘城看他个子小小的跑的踉踉跄跄,连忙上去扶着他一点。两个孩子不顾侍卫的呼声,往三清殿的方向跑去。
三清殿因为是道家祈福用的宫殿,前头有一片祭坛和座落神像的宫殿,守着三清殿侧门的侍卫当然认识这两位殿下,想着他们都是三清殿出身,也不算闲杂人等,今日又是中秋,便给放了行。
两个少年衣摆里的酥皮月饼被颠的不少碎开,跑过的地方都是一路残渣,衣摆也沾满了油花。那些摆放神像的宫殿不点灯,祭坛又空旷的吓人,嘉树往日里根本不敢往这边来,如今为了抄近路,却踏上祭坛直线跑过去。
他想过大家都在睡着,或许宫人们用完了私藏的米面,他们都饿着肚子。
他却没想到三清殿住着皇子们的那间侧殿,灯火点点,院内回廊下摆放着明亮火烛,穿着秋季的道袍的被抛弃在这里的皇子们坐在矮竹凳上,三清殿里种的青竹阴影翩翩,孩子们托着腮正听老宫人讲故事,手里拿着月饼果品,一个个听的入神。
柘城与嘉树躲在门后不敢过去。
那些火烛都是崭新的,平时因为三清殿的蜡烛有限,孩子们从来不晚上点灯太久,如今却看着院内被烛火映的亮堂。
道袍也不是以前破旧的款式,颜色还朴素,但料子却是厚实的。
他们手里也拿着不应该出现在三清殿的月饼和新鲜水果。
老宫人说着以前给嘉树和柘城、胥小时候也讲过的连环故事,孩子们听得入迷,嘉树也有些入迷,轻轻推开门,傻傻拎着衣摆走进去,站在院子里。
不知是谁发现了他们二人,欢喜的叫道:“嘉树哥哥!”
老宫人也连忙回过头来,无数双眼睛或欢喜或惊愕的望过来,嘉树与柘城又羞愧又手足无措,嘉树走过去,拎着衣摆将那碎了的月饼倒在了陶盆里,局促的抓着油乎乎的衣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大家都显得有些震惊,也猛的明白,笑着涌了过来:“嘉树哥哥给带了月饼么?跟我们的不一样哎——”
“我没想着大家也有月饼吃,是我忘了……”嘉树看着几个比他矮的小皇子如同以前一样热情的抓着他衣摆,看着他裁剪精良的皇子窄袖衣袍,眼底酸楚:“我还说着,到时候一定求皇后娘娘把大家都接出来的。结果我什么都忘了。”
几个老宫人照顾这些孩子已经很多年,看着嘉树长高些,打扮的也精致华美,知道他没有受苦,悬了许久的心里也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嘉树和柘城的脑袋:“你也不用想着求皇后娘娘,若是能让大家都出来,怎么至于等到今天。”
柘城走过去抱起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子,颠了颠他问道:“是阿耶送来的月饼么?他往年可都没这么关心我们啊。”
老宫人里头照顾他们最久的,便是早年带柘城与胥的岑婆,后来三清殿里的孩子多起来,宫人们也才多起来,她们大多数罪奴或地位低微的奴仆。岑婆听着柘城的话心里却是复杂。柘城一向是最怨恨皇帝,私下连圣人也不叫,只喊殷邛叫做“皇帝”,这会儿却叫上了阿耶。而语句却还说着是“我们”,好歹还是将他自己划分在三清殿这帮皇子的范围内啊。
岑婆揉了揉柘城的脑袋,只道:“是胥叫人送来的,有些吃食果品、还有些旧书给孩子们学习用。似乎也有些薛妃娘娘的意思,亏了薛妃娘娘的打点,多年没来的新衣裳送到了,外头婆子给做饭也尽心尽力了许多,还有些细碳送来,让我们备着给过冬用。”
往年三清殿里的冬天都太折磨人,就连殷胥脚上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
柘城有些吃惊:“这离着过冬还有那么久——”
岑婆笑了:“或许别人不知道,在薛妃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我是她手边的奴婢,也明白几分她的意思。三清殿管的太严,她连精贵的细碳都能送来,没少使手段,恐怕她也是怕了等到了冬天,时来运转,她没有今日的盛宠,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了。”
柘城有些吃惊:“岑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阿耶跟薛妃娘娘可好了,连带着胥也都风头挺盛。不过他不爱说话又低调,倒也没有表现出得瑟来。”
岑婆垂眼道:“我跟了薛妃娘娘那么多年,是她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倒是听说胥也脑袋清醒了?”
岑婆虽然因为三清殿的条件不好,看起来显老,不过纵然这样也就是跟薛妃差不多的三十来岁,已经被人叫做婆子了。柘城点头道:“嗯,不过我感觉也不是很吃惊,他现在也说话,条理清晰的很,不过好像以前也只是不开口,像是一直看着我们并不痴傻。而且因为从马上摔下来而转好之后,我才发现他识字比我们都多,看过好多书——”
“是么?他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在薛妃娘娘膝下也有不少风险,我倒希望他痴傻不言。”岑婆叹了一口气,她伸手将桌子上的橘子掰开递给柘城,低声道:“他倒是不肯回来看一眼。”
柘城看着嘉树正跟他们玩闹成一团,将橘子瓣扔进嘴里,吃的满嘴甜汁:“胥送来了东西,人怎么没来?”
“我也问了送东西来的黄门,九殿下确实是不愿意来,他似乎自认帮不了我们太多,也无颜来见。他自说是‘送点东西就来登门,好似给了施舍要别人叩恩似的’,其实我们哪里会想这么多,就是想见见他而已。”岑婆叹了一口气,转脸道:“我怎么以前都没有觉得他心里装了这么多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身边人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他才十几岁啊。”
柘城默然,他自然也能察觉到,这短短几十天,胥却好像变的比所有的人都成熟的多,心里装满了未知的思索。
三清殿内倒是因为嘉树和柘城的到来,热闹了几分,柘城与嘉树坐在孩子们之间,也听着那无数遍听过的连环故事,静静地拍着怀里弟弟们的后背,而使三清殿过上差不多的好日子的殷胥却没什么好日子过。
东宫侧殿的寝宫内,殷胥的居室不算很大,耐冬和忍夏都不许住在屋内,垂下来的床帐内,殷胥独自一人,睡的满头大汗。
“你这醉了酒的样子,哪里能见人呢~?”调笑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殷胥紧闭着双眼抓着锦被,咬牙满面通红。
“阿九,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不喜欢我这样靠着你么?明明是你主动来亲我的。”某人的话语紧紧缠着他的梦境,直到殷胥看着虚光里某人的脸越靠越近,她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按在他的颈上,带着逼迫他屈服的力量,表情却这么轻松浅笑,口中吐出使他内心抽紧的话语。
她的手指顺着他脖颈滑下去,仿佛留下了灼烧的痕迹,钻入衣领,愈发胡作非为,引得他几乎要战栗。
“放开我,崔子介!你敢!”一片黑暗的寝殿内,睡梦中的殷胥失声怒道。
“你以为我不敢将你怎样?!你以为我就不敢动你!再这样,再这样胡乱,我叫人把你拖下去,砍了你的脑袋!子介,你放手!”他梦魇的厉害,胡乱的踢着被子,满身是汗,甩手不小心将床头的杯子摔砸在地。
这都惊动了隔壁的耐冬,他连忙起身,跑过来拍着九殿下的门:“殿下,您怎的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非要杀了你不可!”屋内还传来殷胥断断续续的声音与喘息:“你再敢这样折辱我——”
耐冬听着心里头大惊,叫了几声没反应,连忙推门进去,殷胥紧紧拽着被子面色通红,似乎被梦餍住了,赶紧伸手去推醒他。
耐冬狠狠推了好几下,殷胥喘息着猛然睁开眼来,似乎神志还不清楚,耐冬端来了冷茶,递过去扶着殷胥的肩膀:“殿下可是做了噩梦?怎么喊的这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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