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泽时若
受到以上吉兆的鼓励,一些胆大的修士逐渐往山脉所在地前进,想弄清楚变化的原因。
然而暴雪虽然停歇,但此地的灵力乱流仍然会时不时的出现。
半空中,驾云而起的金丹女修慌乱的结着法诀,但四周的灵气越来越暴虐,根本无法控制,眼见她足下云气渐渐消散,即将失控坠落,忽的吹来一阵清风。
风托着女修轻轻落地。
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修士安静站在那里。
女修先感受到一团温柔至极的清澹气质,然后才看清他的面容。
中皇山朔风啸涌,寒声满耳,这少年只简单的站着,便给人以月过长空,清光皎洁的宁静之感。
他未曾笑,眉眼却像一段脉脉流动的春/风。
“请问道友,这里可是中皇山脉?”
女修怔了下,才道:“正是,此地终年大雪不断,近来虽然有些好转,但中心区域还是十分危险,道友千万小心。”
白衣修士似是并不在意此地环境险恶,只是出于礼貌,才听完女修所言,轻轻点了点头,洁净的衣袍鼓如风帆,转瞬便消失在了苍茫山麓之中。
女修有些出神,她是金丹中期,在北洲修道界这等苦寒荒僻之地,也颇算得上一方人物,但在这白衣少年面前,却感到十二分的相形见绌。
她的面色变幻数次,最后定格在了毅然之上。
无法浮空,那便步行,与其将时间浪费在羡妒他人上,不如做好现下能做之事,既然觉得中皇山有自己的机缘,那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一眼。
——求道之人,原本就是逆天而为,如果因为今日之事心生气馁,在懦弱与胆怯中步步走向终途,还不如方才就直接陨落。
中皇山巅。
原本高耸的峰头被人以外力硬生生削去了一截,截面光滑如镜,越知涯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以灵力为线,在佩刀千秋岁上划下一个个玄奥难解的符诀。
待她划下最后一笔,千秋岁上泛起一层浅蓝的微光,空中错乱纷杂的灵力乱流仿佛无形的绳索给牵引住,源源不绝的往刀身中涌来,四周的环境为之一肃。
长刀震起嗡嗡不绝的清鸣之声。
倘若旁人看见眼前这一幕,必定十分惊奇——居然有人能在中皇山的灵力乱流中心不受影响的刻写符诀,最后还当真将躁动的灵力平息了下来。
君洞明同样十分惊讶——越知涯小时除了对练刀之外,对阵法符箓皆兴趣平平,哪怕自己拎着家法天天追着她读书,也坚决不肯多学,但看如今的情况,分明颇有造诣。
——果然还是师尊说的对,如果师妹不感兴趣,再如何逼迫也学不进去多少,等她发现需要用上符箓的时候,不必旁人多劝,自己就会刻苦钻研。
越知涯把千秋岁扔回刀鞘,站起来欠了欠身,脸上还带着一丝工作过度,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逼:“大师兄。”
君洞明温和道:“接到你飞符传讯,我便立刻赶来北洲。”
越知涯:“大师兄一路辛苦。”
她说话时,脚边的空地上冒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圆脑袋。
脑袋下的脸同样有五官,但眼洞里面漆黑一片,皮肤白的近乎于死灰,一看就非我族类。
君洞明:“魔物?”
他仔细观察地上的魔物,发现对方的修为比路上遇见的女修还要高出一线,只是精气神显得十分萎靡,似乎饱受摧残。
越知涯点头,并补充:“我在中皇山附近顺手抓来的,还算听话。”伸腿拨了拨高度刚过自己膝盖的金丹期魔物,“我之前把它切开了一部分,发现魔物体内也有灵力运行,但与我们修道之人并不全然相同。”
君洞明本想劝诫师妹当心魔物惑人,但看到被捉来做使役的小家伙虚弱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魂归天外的可怜样子,一时不知该同情谁更加合适。
“师妹既有魔物驭使,那唤在下前来,又所谓何事?”
越知涯干笑了两声:“我打算在此住一段时间,既然要住一段时间,大师兄难免过来瞧我,既然过来瞧我,自然也得小住些时日,既然要小住些时日,总得居住合意才对,我自己闭门造车,怕是不能令师兄满意,不如师兄亲自动手的好。”
君洞明含笑:“原来师妹唤我前来,是为了造屋?”
越知涯眨了眨眼,然后用刀鞘娇羞的捂住脸:“大师兄别说的那么直接,怪不好意思的。”她侧过身子,指了指右边不远处,“师妹仿中洲格局,为师兄营建了一座行宫。”
君洞明顺着师妹的指向,看了眼百步之外的不知名建筑——这玩意被称为行宫,茅草棚都不待答应的。
作为崇吾派首徒,君洞明与他偏科狂魔的师妹颇为不同,非但精擅道法,对杂学也颇有涉猎,道术驭使之下,很快就移山驻流,行宫易室,给越知涯建好了能遮风挡雨的安眠之所。
最难能可贵的是,君洞明保留了越知涯原先瞎盖的部分,而不显得杂乱,反而别具匠心。
越知涯自觉的献上膝盖:“多谢大师兄。”
君洞明并不居功:“略作添补而已,主要还是师妹的功劳。”
越知涯摸了摸脸:“师兄所言甚是。”
君洞明微笑:“师妹摸脸何为?”
越知涯:“吾日三省吾身——闯祸否,撒谎否,脸皮足够厚否。”
君洞明不禁笑出声来。
虽说建筑主体由大师兄帮忙一砖一瓦建造而出,但牌匾还是给越知涯留了足够的发挥空间,她给最高处提名“杏花天”,其次“奈何天”,再次“别有天”。
君洞明对第一,第三并无意见,但:“为什么第二处要叫奈何天,莫非师妹有什么无奈之事么?”
越知涯笑道:“若我有什么无奈之事,师兄可愿为我主张?”
君洞明答允的不假思索:“自然尽我所能。”
越知涯低头想了想,末了摇头道:“大师兄素来一诺千金,我本打算找出几件为难的事情来与你放个赖,但想了又想,委实是没什么无可奈何之事。”用刀鞘指着牌匾,“我为此地取名‘奈何天’,不过是随心所欲而已,早知你非得寻根究底,还不若叫快活天的好。”
没有迫不得已,也没有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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