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猫
有人说,是阿姊太强,在腹中之时压了我一头,所以我才如此羸弱。
我们是武侠世家,三岁之时,阿耶便教我与阿姊习武。阿姊确是练武的奇才,我花一年才能勉强练成的功夫,阿姊只需一月便能精通。
五岁之时,由于阿姊学的速度太快,阿耶便单独教阿姊,娘亲教我使长鞭。我资质愚钝,每次练功结束,都会弄得一身伤痕。阿姊便会安慰我,编些有趣的故事来逗我玩儿。
十岁那年,阿姊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女侠,她在各个比武大会中崭露头角,跟着阿耶主持帮中事务,任何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我一直觉得,天之骄子这种词语,就是为阿姊而生的,阿姊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那日是我和阿姊的十岁生辰,阿耶大摆宴席,一来是为我们庆生,二来是为阿姊物色夫婿。各大武林世家都接到了请帖,自那以后,我再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宴席。
阿姊识大体,况且,阿耶膝下就我和阿姊,未来自然是阿姊来住持帮中事务的。故阿耶便让她主持宴席,我那时腼腆不喜说话,又贪图玩乐,一个人在后院玩耍,便错过了宴席之上的事情,却未想到那日成了我和阿姊的转折点。
彼时正值六月,院中开满了红如火焰的海石榴,绿得发亮的葡萄藤蔓爬上架子,我便藏在那葡萄架下吃点心,一边逗着荷塘里的鱼儿。
也是那鱼儿太过喜人,我竟坐到了栏杆之上,弯腰伸手去捉鱼儿耍。蓦地背后有人轻拍了我一下,我一惊,整个身子掉进了池中。虽是六月,池水却阴凉得很,我不识水性,只知用手胡乱扑腾。
见我落水,那人丝毫不觉愧疚,兀自笑起来。这人生得也算是人中龙凤,笑起来却实在灼人,若我不是在水中,我定然抽他几鞭以解心头之恨。
后来,他终究还是跳下水来,把我救了上去。
我一身新衣沾了污泥,狼狈得紧,一时气急,抽了他一鞭,他倒也生生地受下了。
他好言好语地向我道歉,一口一个好妹妹,我虽嫌他行为放荡,却因为抽了他一鞭,心里亦有愧疚,便任由他胡闹。
他叫叶练,也是顶有名的武侠世家之子。
叶练告诉我,他那时以为我是阿姊,在故意装傻玩弄他。是了,阿姊是识水性的,不像我这般愚钝,总是学不会。
直到后来,他见我实在不像是做假,才跳下水来将我救了上去。
我和叶练的初次见面,他便害我落水,我亦还他一鞭。
现在想来,也是命中注定,我和他之间,定然是只能互相伤害的。
正当我和叶练在后院纠缠不休之时,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到后院来,说阿姊在宴席上突然晕倒了……
我匆匆跑到前厅,却只见到阿姊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明明穿着一件红衣,整个人却褪色似的,就像一枝枯萎的玫瑰。
正巧这时,有个老道士路过,他救醒了阿姊,却说阿姊过于聪慧,练武追求速成,已然走火入魔,这身武功算是废了。
阿姊听了老道士的话,呆愣着,一言不发。
阿耶大受打击,他将整个家族的希望寄于阿姊身上,如今阿姊成了这般模样。
那道士却让阿耶莫急,他道阿姊有灵根,武功虽是废了,却是个有仙缘的大福之人,他留下一枚玉哨,说若是阿姊想修仙,便吹响这玉哨,他会派仙鹤来接她去流波山。说罢,他挥手召来一朵祥云,驾云而去了。
周遭的人见这道士如此神通,便劝阿耶把阿姊送去流波山。这些宾客表面笑着,话说得好听,却各怀鬼胎。
阿耶做这武林盟主已经十五年,他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娘亲体弱多病,家中事务多由阿姊打理。若是阿姊去了流波山,家中便只剩了我。我这般资质,如何担得起家中大事。
阿耶以不舍小女为由,劝退了众人,请了江湖中的神医来为阿姊调理身体,阿姊的身体逐日好了起来,但依然无法习武,整日郁郁寡欢,脾气也变得抑郁暴躁起来。
之前阿姊喜穿红衣,那样浓烈的颜色,和她张扬的性格如此相似。但自武功尽失之后,阿姊却再未穿过红衣,把自己裹在素色的衣袍中,脸颊也干瘪起来。
阿姊在逐日地枯萎。
阿姊武功尽失之后,常有昔日的好友来探望她。
但这种探望,大多时候,对阿姊而言,只是一种变相的伤害和嘲讽。从云端摔落污泥,昔日同在云端之上的人,放低姿态,就算是再诚恳的安慰,对阿姊而言,不过是怜悯。
骄傲如阿姊,如何能忍受世人怜悯的眼神?
只有叶练,阿姊只有见到叶练才会笑起来。因为叶练从不安慰阿姊,一切照常。叶练喜欢给我和阿姊讲故事,只有那时,阿姊才会如往昔那般,笑得明艳动人。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阿姊给我讲的那些故事,竟是从叶练那儿听来的。
有一日,阿耶提出要教我习武——他终于还是放弃了阿姊。
我记得那日下了好大的雪,练武场堆满了白花花的雪,明亮得人睁不开眼。阿姊藕色的裙摆一闪而过,分明是素色,却刺眼得惊人。
我扔了长鞭,去叫阿姊,阿姊却取出玉哨,用力地吹响了它。
阿耶以掌风劈开了玉哨,但已经晚了。
空中响起仙鹤的鸣叫声,阿姊露出一个明艳的笑,跨上仙鹤。阿耶使出绝世武功,去拉住仙鹤,我亦用长鞭勾住了仙鹤的细爪。
阿姊深深地看了阿耶一眼,笑着道:“我既已是废物,你何苦留我?”
阿耶呆住,他苦苦解释自己并未放弃阿姊。
我自是知道阿姊的性子,阿耶如此伤阿姊的心,阿姊定然是不会原谅他了。
无论我与阿耶如何劝说,阿姊只是冷冷地看着,直到闻讯赶来的娘亲出现,阿姊才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仙鹤。
通灵性的仙鹤,掀起翅膀,绕了个回旋,阿耶与我皆被掀翻在地。
那日的天很蓝,没有云朵,只有阿姊藕色的衣裙,比云霞还灼眼。
阿姊竟如此狠心。
阿姊走后,阿耶派了无数人去寻流波山,皆空手而归。娘亲终日以泪洗面,她身子本就弱,开春之时,便去了。
娘亲去后,阿耶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浇愁。我那时没有法子,只得学着处理帮中之事。我资质愚笨,将帮中事务弄得一片遭,帮中之人又欲谋权篡位,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又盯着,总是派人来打探情况。
我每日强颜欢笑着去应酬,深夜之时却总是闭门痛哭。
我想极了阿姊,也恨极了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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