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莫婉华几番敲打她连辩白都不敢有, 只能唯唯应下,就连对方叫她绣屏风她也不敢拒绝。
其实莫婉华虽从未苛待过她,可那不过是因为她不屑磋磨自己宫内随居宫嫔而叫外人觉着她心眼小罢了。陆小仪进了泰安殿这三年,莫婉华从未拿正眼瞧过她,在对方心中,自己同那些伺候的宫人并未区别,只是不能随意差使而已。
前些日子,莫婉华叫人来告诉她,让她绣屏风,没绣完前不要随意出泰安殿走动。她以为对方真的差一架屏风,便真的日夜都熬着,即便夜里在烛火下眼睛几乎都是花的,也不肯听宫人劝第二日绣。
因着她日夜赶制,及至昨夜,那屏风只差一点儿便能完成,她便想着再熬一熬,绣完了今日便给莫婉华送去。
结果绣得太入神,便忘了时辰,也感觉不到冷。直到最后收尾完成时,她才恍然发觉殿内燎炉中的浮炭早已燃尽,几乎没了温度,而守夜的宫人也因撑不住睡了过去。
正因如此,她才稍受了些凉,今日觐见时才会忍不住咳嗽。
只是她未料到会被贵妃看见并特意问了两句,且这事还引得莫婉华那样不快。
若早知晓,她说什么也会忍下来。
陆小仪这样想着,面上神情愈发暗淡,她身旁的大宫女见了便低声道:“娘子,您明明是为了绣莫婉华要的屏风才受了寒,她竟还如此说您。”
“她是泰安殿主位,这些都是我该受的,即便不愿听又能如何?”陆小仪说着叹口气,“走吧,回去吧,若是待会儿她到了却见我还未到,又该说了。”
主仆二人便往泰安殿赶去,身后是跟着随侍的几个宫人。
明义殿寝殿。
顾素未坐在软塌上,靠着身后的凭几,身下是蟒缎制的毛毡垫。中间鸡翅木雕鹤纹的炕几,上放着一对儿天青色冰裂对瓶。对瓶前方是镀金嵌月长石镂空香炉,此刻里面正缓缓飘出缕缕青烟,清雅宜人的香气散在软榻四周。
纵然寝殿内点了地龙,但当初因担心顾素未身体,楚子阑又特意着人在整个寝殿内经常行走的地方铺了厚厚地剪绒地毯。
而在未曾铺设地毯的地方,另放了一个半人高的鎏金燎炉,此刻内里白炭燃得正旺,时不时发出燃烧响动。
早在两人坐下不久,便有端了托盘的宫人奉了两杯茶上来。
贤妃同样靠在凭几上,手中端着秘色瓷盖碗,轻拨了上飘着的茶叶,道:“刚我就想说了,你这明义殿也太热了些,外面正是朔风凛冽、寒侵肌股的天气,可我进了你那正殿不多时,便生生闷出一身汗来。原以为到了寝殿会好些,不曾想,反倒更令人难受了。”
语毕轻啜了口杯中茶水。
“也就你能受得了这样,我待得久了便觉得整个人的水汽都要蒸发出来了。”
顾素未一笑:“你知道的,我素来畏寒,眼下这样才是刚好。”
贤妃:“我觉着,李令仪的话虽带着捻酸之意,可有句说得倒没错。”
“什么?”顾素未问道。
她到的晚,并未亲耳听见李令仪说的话,只是后来听她们口述了遍,但对方到底也不会把原话完完本本地说给她听。
贤妃一见她这样好奇,便放下盖碗,捏着嗓子学方才那李令仪的做派。
“嗳,到底是贵妃娘娘得陛下宠爱,这正殿都铺了地龙……”
她话未说完,顾素未便突地半起身,越过炕几往她身上挠去:“我当什么要紧话,原是来笑话我的!”
贤妃被她挠得忙往后缩了一缩,口中只管说着告饶之语。
半晌,顾素未才放过她。
待两人再次坐好后,贤妃缓了口气,才带了三分认真道:“说起来,这些日子你确是独得陛下青眼了。我记得当初你因冬至外命妇一事去紫宸殿求见,出来后陛下便撤了原先旨意,还取消了外命妇朝贺,那时你同我说过,陛下待你与从前不大一样。”她说着一顿,方又道,“仔细想来,似是那时起,陛下便有些不一样了。这么些日子来,他从未进过后宫,每日歇在紫宸殿后殿,这几日好容易来了,也只往你这儿跑,这原本是好事,可我总觉着……”她眉心微蹙,“素未,你不觉着陛下有些奇怪么?”
她和素未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这些年对方怎样她都看在眼里,原以为陛下不过一时眼中有了素未,才这般待她好。可近些日子,她冷眼瞧着,陛下为素未做的事,全然不似一时兴起,反倒是动情已久的模样。
因而她心下总觉着不安。
其实不用贤妃提,顾素未心中早已这样觉得。
想起自己以前心中那似有若无的压抑感,和陛下带给她的熟悉感,她心中早已疑云满布,但这样的话却不能说与贤妃。
于是她轻舒口气,道:“你说得对,陛下如此,我并非没有感觉。可我不过一个驻外司马之女,在这宫中又多年不显,陛下为何会突然如此,我也不明白。”
她这倒是心里话,只是不能将自己的疑惑明白地告诉贤妃。
贤妃见她也是这般不明白,便颇为忧愁地叹口气:“但愿不是坏事。……我瞧着陛下待你是真心的,只是不知目的如何罢了。”
真心……
顾素未指尖一顿,并未接话。
贤妃见状便也不再提这事,转而言道:“昨日陛下传我去紫宸殿,说得是元正将至,你以往未接见过外命妇,叫我当日在旁帮着一起。”
顾素未一听,便想起那日陛下同她一起用早膳说的话,面上顿时显出两分不情愿来。
“眼下掌六宫事的是你,陛下为何非叫我去接见外命妇。”
她是知道这事有多累的。受外命妇参贺,面上瞧着风光无限,可实在的辛苦之处旁人也不可知,单是这么多命妇名姓品轶便要一一记住不说,元正本就比冬至重要,陛下那日一早便要在含元殿受宗亲朝臣朝贺,这些外命妇便也跟着自己丈夫一同进宫,这便意味着顾素未至少要陪着半日。诸位王妃诰命那儿也不得出岔子,否则丢得便是天家颜面。
顾素未可记得清楚,往年的贤妃每每到了元正便忙地脚不沾地,恨不得将自己分成多人。
目下轮到她来主持这事,她真觉得头都大了。
贤妃听了她的哀叹,颇有些好笑:“也就你,一点儿不求上进了,这是后宫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殊荣,你倒好,一遍遍往外推。”
“她们若想要,拿去便是。”
“行了,别叹气了。”贤妃道,“横竖还有我。陛下的意思,从前期筹备到冬至那日外命妇入宫,我都同你一起,只是外命妇朝贺时,需以你为首,起宴时,我在旁陪着便是。”
顾素未这才略一点头:“幸而陛下叫你同我一起,你是不知晓,这几日我因着这事日思夜想。当时陛下方一下旨,我就想着请辞的。”
不过被对方一句话推了回来。
贤妃:“如今既已成定局,你不若想想……因着这些日子你受宠,六宫中眼热的多了去。元正不比旁的日子,便是打起十二分精力去应对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儿,若是那日真有谁有心给你出点难题,你可想好对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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