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那便劳烦兰灵姑娘了。”说着将方才唤来的掌酝又支了走,同兰灵再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兰灵站在靠背椅旁,也不坐下,而是一直向来来往往地众人处看着。
含元殿中,楚子阑端坐御座之上。
他一身衮冕。玄色上衣,绛色下衣,衣为十二章。上衣八章,下衣四章。龙、山以下,每行一章,每行十二图,以行分章分等。白纱切身单衣,斧形图衣领。袖端、袖边、前襟、蔽膝皆为青色;剑首以玉作辘轳形饰,剑鞘末端作火珠之饰;白玉双珮;玄色织制双大绶带,红色袜,玄色鞋加金饰。冠盖垂白玉珠十二串,丝织冠带,色同绶带,黄絮色玉充耳,玉发簪。
眼下已过中书令奏方表,黄门侍郎奏各州、府祥瑞时候,正是户部尚书跪奏诸州贡物之时。
透过悬垂的十二白玉珠,看着下方亲王百官及各朝集使,楚子阑面上并无任何显现,放在膝头上宽袖中的手却带了两分不耐地轻敲起来。
元正受朝历来繁琐,目下刚进了一半,若等其仪告成,便是半日已过。且礼仪毕后,还需在麟德殿障日阁大宴群臣,多是近半夜方散。
楚子阑现下心中便是想走,可碍于礼仪律制也只能沉下心待一切完毕。
其时户部尚书跪奏完毕,侍中上前承制,复又退后,口中念称:“制曰,可。”
户部尚书退下,后礼部尚书再上前,跪奏称:“礼部尚书臣兴言:诸蕃贡物请付所司。”
侍中仍上前承制……
楚子阑指尖敲击之速愈发快了,眉间几不可察地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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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素未已经受诸外命妇朝贺完毕,此刻已转至麟德殿后侧上方的景云阁,准备宴席了。
景云阁虽同障日阁一样都位于麟德殿内,但不同的是,障日阁在下方前殿,景云阁在后方内殿,两者之间相隔甚远,障日阁顶部是景云阁北外接一处月台,因而两者并不临近。
一般外宴内命妇次数不多,故而景云阁平日也可做宴请百官之用,如要同时使用,便是眼下这般境况。
好在景云阁四周也用隔扇围护,且离前方障日阁也远,先前诸位命妇也是从后方进得景云阁,宴席间并不会四处走动,倒也不容易冲撞到。
障日阁内,数十张柳木毡案有序排好,诸位命妇皆坐在毡案后。
入宫朝参者都是有诰命邑号在身,因而穿得也是钿钗礼衣,只是按品阶以此削减。
一品九花钿,二品八朵,三品七朵,四品六朵,五品五朵。服饰通用各种杂色,其它与翟衣同,加单佩,小绶,穿一般鞋。
先帝已出嫁之公主不在其内,眼下来得不过是诸亲王、国公、郡、侯、伯等母、妻。
顾素未坐在上首,右边是贤妃,阶下便是以品级依次坐开地命妇们。
众人还未来景云阁前,尚食局便已上了碟子,做开胃下酒之用。因而眼下每人毡案上都放了对虾片、烧冬笋、鸭髓、虾瓜等碟子。独长甘国夫人案上的碟子是另一份,与众人不同。
坐下后不久,顾素未便开口同众人寒暄。
因先前都一一拜见过,再加上前些日子她花了好些功夫记住诸位命妇特征,因而眼下倒也能大致认得。
她先是问了几句国公夫人胎像及孕期情况问题,待对方回答一切甚好后,方笑道:“本宫一直记着夫人是有身子的,故而同贤妃事事小心着,便是今日的菜肴,夫人那份也是单独辟出来的膳单,同我们都不一样,只是不知合不合夫人胃口。若是有哪样用了不爱,可要直接说才好,本宫好叫人撤换。”
她这话说完,国公夫人受宠若惊,忙要起身,却被对方拦住:“夫人不必多礼,有话坐着回便是。”
国公夫人这才未挪动,口中惶恐称道:“谢贵妃娘娘体恤。”
此时台阳郡公夫人趣道:“怪道妾方才看了眼,这国夫人的碟子同我们都不一样,心下还奇怪,原来是得了娘娘用心。可惜妾年纪不行了,无这福气了。”
她这一席话说得殿内众人都笑了开来,国公夫人面上被打趣得红了几分。
顾素未看着下方众人,忽地发现坐在不远处地宁远嗣王夫人虽也随着大家一起笑,但眼中却带着三分愁苦之色,面色也并不大好,尤其是眼下阴影笼罩尤为明显。
见状,顾素未不禁出口问道:“宁远夫人是否身子不适?”
第41章 驴脯
听她突然问自己, 宁远嗣王夫人面色一滞,随即忙起身回道:“谢娘娘关怀, 妾不过近几日睡眠不佳, 故而瞧上去有些憔悴罢了。”
她虽这样说, 可瞧着却似有隐情,旁的命妇看她的眼中也带上了些微妙之色。
顾素未见状心中便明白三分,也不再问,而是宽慰两句,便叫她坐回去,接着吩咐上膳。
候在她身后的知秋领了旨便轻轻退下阶去, 然后往殿外走去。
这边贤妃稍侧过头同顾素未低声道:“先前殿选时陛下不是将言笑笑赐婚于宁远嗣王长子么?我听得说他们大婚后, 过得不十分和睦, 言笑笑总是不愿同宁远世子同住, 甚至连碰都不叫碰一下,且天天闹着要和离。”
“和离?”顾素未眉间微蹙,“宁远嗣王好歹是皇家五服内亲, 已故去的敏王还是先帝同胞兄弟, 宁远嗣王袭了爵,方成了嗣王,论起来陛下幼时同嗣王还有些玩闹得情谊在。嗣王比陛下大许多年岁,故幼时颇多照顾, 陛下应是记得这恩情, 这回殿选才独独为宁远嗣王世子赐了婚。这言笑笑闹着和离又是为何?”
贤妃冷笑一声:“你当她为何?如今亘都各府中都传遍了, 说她是不甘自己千挑万选进了殿选, 最终却只成了个世子妃,便是宁远世子袭了爵也要降授国公,她这是不愿做国夫人,想进宫当娘娘呢!”
顾素未听后便道:“当日见她时并未觉着她心中有这些心思,怎的这么些日子便成了这样?”
贤妃嗤道:“想是恃于自己工部郎中之女身份,当初觉着十拿九稳的事,便也没现出来。如今到这田地,便觉着宁远世子配不上她了罢。……眼下宁远王府被她日日闹得家无宁日,偏嗣王与嗣王夫人碍于是陛下亲口赐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好好一个宁远世子被白耽搁了,听说王府内正准备为世子选旁的随嫁,将这世子妃放任自流了。”
闻言顾素未略一点头,又往宁远嗣王夫人那看了眼,心中暗自叹息一句。
此时,尚食局宫人已将宴席大菜上得十之八.九,顾素未见状便叫开宴,一席人便用了起来。
顾素未伸手拿起毡案上的羊脂玉箸,正要动筷,却见一身着葱根绿琵琶袖并绒领夹袄的小宫娥匆匆而来,接着上了阶沿低声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顾素未听着小宫娥的话,眼神一凝,面上却丝毫不显。待对方回禀完毕后,略一摆手就叫退下了,接着看向下方的国公夫人问道:“夫人,今次的膳食可还入得口?若有何处不合意,定要赶紧回了本宫来。”
国夫人听后停下手中动作回说一切皆好,尚食局的肴馔做得比自己府中要胜过许多,末了还道了句“谢贵妃关怀”。
顾素未带着唇边带笑点点头,接着略侧了侧身子,朝贤妃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尚食局果出了问题,待会劳你替我主持,我得去一趟。”
贤妃听后执箸之手一顿,复道:“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顾素未这才再次端坐,又陪着用了大半时辰,及至见诸命妇用得差不多了,方叫人撤了盘碟,又再说了小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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