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话梅
旁边的齐二和李文都直愣愣地看着顾老黑,手也握紧了几分。
他们当然知道这不是他酒后冲动,若不是他们家中世代为官,他们定然也会跟着沈琏一起去长洲。
他们在漠北那边生活了五年,军营里的人,有话说话,看谁不痛快堂堂正正打一架就是了。但是这朝廷中的人,人前带笑,人后撕咬。
还不如跟着沈琏去长洲,乐得自在。
沈琏摇了摇头:“顾大哥,长洲那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父母在,不远游,你娘年事已高,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起颠簸,你还是应该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顾老黑闻言,眼神一暗,他还想说些什么,沈琏却对着他们举起了酒杯:
“我从军的时候年纪最小,只有你们一直护着我。于我而言,你们就是我的兄长。哪怕日后分别,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其余三人听着他的话眼眶都红了几分,顾老黑更是抬手不停地擦着眼睛。
当年第一次见沈琏的时候,他也不和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一处。
他们当时还暗骂哪个杀千刀的把这么小的孩子给送到了战场上。但是后来,他们被困在峡谷里,魏将军都舍弃他们了。最后却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娃娃单枪匹马冲回来,拼了命地要救他们。
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平时可怜他,给他多留了几个馒头。
那一刻,他们就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沈琏更傻的人了。
几人坐下后,气氛倒是没有之前低沉了。李文长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他闷头喝了一口酒,才扯出了一抹笑:“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兄弟,一辈子都是。日后,日后总会相见的。”
顾老黑还抬手在哭,旁边的齐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死老黑,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这是庆功酒,又不是奔丧。”
顾老黑背上一疼,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瞪着他:“去你的,你才奔丧,老子这是被酒辣到了。”
旁边的沈琏和李文都摇头笑了笑,几个人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喝酒打趣。齐二一向爱说诨话,每次这种时候,他都能把气氛给带起来。
反正沈琏明年才离京,他们也要过几个月才去赴任,这段时间还是可以经常聚在一处。
“对了,沈老大,”齐二歪着身子往沈琏身边靠了靠,眼里带着促狭的笑,“上次那戴帷帽的姑娘是哪个?”
对面的李文一听这话也来了劲,放下了酒杯盯着沈琏:“对啊,对啊,兄弟几个都好奇着呢,你说你去漠北的时候也才十四岁,这怎么刚回来就有了相好的姑娘?”
顾老黑瞪大了眼,看着沈琏:“亲娘嘞,莫不是家里的童养媳。”
沈琏正在饮酒,顾老黑这话一出,他抬手挡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旁边齐二和李文都指着沈琏哈哈大笑:“哎哟,咱们几个二十好几了,还是老光棍,还是沈老大厉害,未雨绸缪啊。”
“既然那人家姑娘都等了你五年了,还不快点把她娶回家。”
沈琏低垂着眉眼,烛光打映在他的眼眸上,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唇畔笑意慢慢舒展,但笑不语。
闻轩阁里,几个人笑作一团,喝酒吃菜,笑得肆意张扬。
入夜,沈琏才从闻轩阁回了宫,刚刚走到竹林,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翠色的身影坐在门口,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拔弄着手里的杂草。
沈琏站在原地,路边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让他的身形忽明忽暗,唇畔却是深深的笑意。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醉意。
他的阿玉总是如此,又让他如何能放手?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沈延玉抬起头,就看到沈琏缓步向她而来。
“你总算回来了。”她刚刚站起身,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外袍。
“天凉,怎么在外面坐着?”沈琏靠近了几步,将衣袍为她拢紧。
靠得近了,沈延玉才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你才是,也不知道和谁一起,竟然跑去喝了这么多酒。”沈延玉看着他,虽然他面色如常,可眼神却和平时不大一样。
不过哪里不一样,她也不知道。
“今日是和军中的几个兄弟一起的,没有旁人。“沈琏看着她的侧颜,认真的开口,生怕她误会。
“嗯嗯,我知道了。不过,看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沈延玉眉头一松,轻笑了一声。
今日军功宴上,父皇的手段,她自然是了然于心的。本来她还担心沈琏心中会有闷气。现在看,倒是安心了些。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那个什么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死扛的闷葫芦了。他的身边,也多了很多关心他,可以陪着他的人了。
沈延玉这样一想,倒是突然生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沧桑感。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也没喝醉,那我也先回去了。”
沈延玉抬手就要把身上的衣袍解下来还给他。
沈琏却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醉眼朦胧,俯身看着她,一呼一吸,都带着醉意:
“阿玉,我头晕。”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落在人耳朵里,莫名有些痒痒的。
沈延玉见他眼睛都微阖了,脚步也有些虚浮,似乎真的喝醉了。
怕他摔倒了,沈延玉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伸手给他揉太阳穴。
“这样有没有好一些?要不,我现在回去给你拿着解酒的药?”
“药苦,不想吃。”沈琏今日似乎真的醉了,尾音都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沈延玉平时哪里见过他这样,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由得好笑的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