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岚十二
听到他出言安慰,胡莲心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一阵哭泣之后,她又同意留了下来。
赵冉又道:“母亲那里,我会同她说,你就先安心住下好了。”
“嗯。”当下无忧,丫鬟扶着胡莲心回去了。
赵冉转身离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一物,低头一看,是胡莲心收拾的包裹,刚才丫鬟只顾着扶胡莲心回去,所以落在了地上。
他叹口气,左右看了看,二门那边有个丫头,瞧着隐约像胡莲心院里的打杂丫头,便过去让人提了包袱,给胡莲心送过去。
还未开口,丫头赶着上来问:“少爷,马车来了,胡姑娘还走吗?”
“不用了。给点银子,直接打发他走吧。”
丫头讨好地说道:“我就想呢,从这里到湖州,可远的紧呢,为什么要坐马车。”
“谁去湖州?”
“胡姑娘啊,我以前听她的丫头说,老家是湖州的。刚才听她们说要回老家,却只叫我去叫马车。”丫头忽然恍然说:“啊,现在想过来,我刚才是想岔了。她们必定是要坐着马车去码头那里,转水路回湖州的。我从未坐过船,差点忘了这茬。”
不对,哪里不对!赵冉想到,她不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人。
当年自己陪母亲回乡探亲,可中途祖父急命他回去。他只得带了几个忠心仆人,连日赶路。路过渭水,自己不小心落了水,被河边的姑娘搭救。当时他同姑娘聊了几句,将自己的随身玉牌送给了她,约定过几年来找她。可那个姑娘当时说,自己是京城人,过几年家中会过来接。
“她的丫头,当真说过?”赵冉脸色铁青。
“真的啊。”丫头觉得少爷面色不对,心中紧张,随即道:“去年我约她一起偷着喝酒,她多喝了几杯,便说自己和小姐都是湖州长大,如今却要学这劳什子京城话。我当时不信,她还说了几句湖州话,和厨房那个湖州来的大娘,一模一样,我听得真真的。”
赵冉脸色更加难看。当年返回京城,自己年少,没有半个中用的下人,大了一些,才命人打听了京城在外地乡下寄养的人,可其中没有渭水边的人。
沈瑶月是因着先天不足,在荆州的乡下静养,一开始,自己对她比别人好些,也是想到了当年那个下水救自己的乡下姑娘。
始终是寻不到踪迹,赵冉只以为那个姑娘是被京城富商养在外面的女儿,毕竟她身体硬朗,不像是在乡下静养,只是身份尴尬。
正当他灰了心,一人在首饰店,却撞见一个丫头拿着自己当年托付的玉牌,想要典当,她便是胡莲心的贴身丫头。
看到玉牌的那一刻,他原以为是上天垂怜,让自己找到了那个姑娘,没想到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骗局。
“你想个办法,把那个丫头叫出来,不许多说一个字,只说你自己有事找她。”
“是。”丫头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胡莲心的贴身丫头小桃儿到了赵冉面前。
“赵公子。”
“你和你家小姐,究竟是哪里人?”
“京城人啊,从小在渭水边上长大。”这套说辞,小桃儿记得很牢靠。
赵冉冷冷地看着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说实话,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你家小姐。”
丫头震惊地看着赵冉,在她心中的赵冉,对自家小姐一直关怀备至,温和有礼,头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她心中虽然有些害怕,可想到自家小姐从来不许自己谈及过去,当下咬牙道:“我没撒谎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虽不屑于管内宅家事,只消把你交给管家,或者是我母亲,或打或卖,你想想你的结果。”
丫头不怕什么管家,可赵冉的母亲,却是宅院里一等一狠辣的女人。自家小姐平日在太师府里多受为难,若不是赵公子一力维护,早就被扔了出去。她老老实实地说:“湖州人士。”
赵冉吸了口气,走到了胡莲心的院子里。
胡莲心刚才咳嗽成那般样子,却见方才赵冉没有像以前那般亲自送自己回来,不免心中失落,正要躺下休息,却看见赵冉过来了。
“冉哥。”
赵冉心中情绪激烈,面上却同往常一样说道:“咳嗽好了,我刚才命人请了大夫,待会就过来了。”
“不必麻烦了,已经好了。”胡莲心柔弱一笑,带着几分羞怯。
“不用就好。”赵冉道:“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以前,我们俩在渭水河边初见的时候。”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冉哥竟都记得。”
“对啊,每一天,我都不会忘。”
“也就是冉哥这样的人,才能将微不足道的小事,记这么多年。”胡莲心以为他又要提起当年的善行,忙谦虚道。
“救我的那个姑娘,是京城人,被父母藏匿在了西北乡下,在那边长大。”赵冉说道:“你告诉我,你因为重病发烧,过去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冉哥这是什么意思。”胡莲心觉得哪里不对。
“你的玉牌,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当年冉哥送我的啊。”胡莲心心中紧张,面色却不显。
“你明明是湖州人。”赵冉眼神犀利地盯着胡莲心,在她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慌乱。
本想继续说谎的她,因为一瞬间的惊悸,避开了眼神。
“你为何骗我?”赵冉怒道。
胡莲心为了保密,一直不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从来都是附和赵冉的说法,如今东窗事发,她很快猜到了原因所在。她抿着唇扶着桌子站起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我从没撒谎,我当时快要死了,只剩一个玉牌,便让丫头去当了。是你跑来说我救过你,承诺了我许多事情。我病了许多年,记忆早已混成了一团,当时哪有力气分辨。后来,我喜欢上了你,纵有疑心,也以为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便不多想。”
“原是我的罪过了。”赵冉怒极反笑。他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她利用来看病的,她的话,她的委屈模样,现在半点都不入心中。
他心中只剩一片寒凉,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你走。今天立刻就走,从今以后,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生气地离开了胡莲心的院子。
“小姐,怎么办啊小姐。”丫鬟小桃儿哭道,她没有想到,自己在酒后的一句话,让小姐瞒了这么久的身世,直接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