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残樱雪
那砚台朝着嵇扬的面门飞了过去,可嵇扬却镇定自若,毫不慌乱,面无表情的立在殿中,就在即将击中的时候,他歪了歪头,那砚台掠过他鬓边的发丝,摔到了身后的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看着天帝用手撑着桌子,不断喘着粗气,嵇扬整理了一下衣服,好整以暇的说道:“父皇,您身体不好,还是少操心这些事为好。”
天帝怒道:“你胡说!朕服下焕心草,身体内的旧疾早已经痊愈了。”
“焕心草确实是一味灵药,可即使它能治的了旧伤,难道它还能治疗英雄迟暮这种病症吗?”
“你——”天帝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划到了地上。
嵇扬情绪却未见太大起伏:“父皇,儿臣并非有意冒犯,也并不想和您发生冲突,如今儿臣只是想求个恩典而已,这太子妃的人选,就由我亲自来选。”
“即使你不娶那白映之,也要从其他世家贵女中选择,我绝对不许你娶一个凡间女子,那成何体统?又置天家颜面于何地?”
嵇扬淡淡的笑了下:“儿臣却有不同见解,颜面这个东西,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别人的施舍,待我成婚之后,我倒想要看看,谁会对这件事说三道四。”
天帝发狠道:“若你执意如此,那我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他话音未落,就见嵇扬直直盯视着他,那眼神中的狠戾竟让他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只听嵇扬对着一旁的侍从说道:“秦讯,快扶住陛下,这种胡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才好。”
秦讯此人,一向是陛下身边最为得力的侍从,可此时却听起嵇扬的吩咐,走到了陛下身边说道:“陛下,您身体要紧,还是不要过度劳神了。”
天帝惊愕的看向自己的侍从,难以置信的说道:“你——”
秦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天帝的视线从秦讯身上又移回到了嵇扬身上,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个狠角色,少时,毫无依仗的嵇扬就能一直隐忍不发,在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在兄弟面前谦恭,在他面前孝顺。
后来,稍长大了些,又被兄弟们排挤,扔去军中最为苦寒的地方遭受搓磨,只是嵇扬天赋实在出众,这才逐渐熬了出来。
那个时候,为了得到他这个父皇的一点重视,嵇扬甚至能豁出命去。
也可能是由于他这个儿子恭顺了几百年,以至于他都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感觉:他能一直将这个儿子掌控在手心之中。
后来二皇子谋逆,天家内斗,元气大损,他又受了重伤,为了压制蠢蠢欲动的众臣,他不得不将嵇扬提拔了上来,利用他的武勋遏制众人。
最开始他完全不敢放权,即使是嵇扬经手的事情,他也要再次确认才敢放手,而嵇扬依旧恭顺,即使只是个傀儡,也无丝毫不满之意。
可后来随着他伤势渐重,年龄又长,有些事情不得不放手时,便只能用“异论相搅”之术玩平衡,不断打压这个儿子,可嵇扬却兢兢业业,不见怨愤。
而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岁月逐渐磨灭了他的警惕之心,也不知道何时,嵇扬的手竟已经伸到太极殿中来了。
怪不得太子敢提出要娶凡间女子的想法,看来是心中已经有所笃定了吧。
天帝冷笑道:“太子好大的能耐啊。”
嵇扬垂下眸子,淡淡的说:“父皇,儿臣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并无和您争夺之心,还请您也体谅我的难处,准许我自行决定太子妃的人选。”
嵇扬其实并非对权利没有追求,只是他知道,如今旧党势力仍然庞大,他若贸然做出点什么,也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之举,还不如退上一步,把如今对自己最为重要之事定下来。
天帝的脸色缓了一缓,只是语气仍然冷硬:“你都已经决定了,那还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嵇扬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对您自是一片拳拳之心,并无不敬之意。”
“是吗?”天帝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之意,“那我就准了,我倒要看看,你选的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多谢父皇了,”嵇扬的神色温柔下来,嘴角也带上了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她人很好,也很坚强,但我却不想让她这么坚强,所以在这九重天之上,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包括来自父皇你的。”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向自己的父皇,行了告退之礼后,转身走出了正殿。
第61章 醉酒
偏殿中的戎放和骆茗卓二人已经等的心焦如焚,生怕殿下一时冲动,会与陛下起了冲突,此刻看到殿下从正殿中走了出来,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戎放观太子面色一切如常,心稍稍放下了些,随即问道:“殿下,太子妃之事…谈的如何?”
嵇扬声音中带了一些笑意:“父皇已经准许了。”
一旁的骆茗卓知道,事情定不像殿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以陛下的性格,说固执己见都是轻的,他既然已经属意白映之作为太子妃人选,那想要陛下改变心意,太子殿下定是费了不少的口舌。
戎放:“殿下,那接下来如何?是否要立即着手准备大婚仪式?”
嵇扬摇了摇头:“这个我自有打算,你们就无需多问了。”
骆茗卓见太子仍不打算说出那名女子的名字,虽然心中百爪挠心,但还是按捺下来,反正过一阵应该也就能见到了。
“对了,茗卓,听说你家人都来参加簪花会了?他们可是已经到了九重天?”
“是,还要多谢殿下厚爱,准许卑职接家人参加这盛宴。”
“这也没什么,这簪花会本就是人越多越好,我听说你的弟弟妹妹都还未成亲,若是在这会上看中了什么人,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三人沿着宫道,慢慢走出了太极殿殿的范围,此时已近黄昏,太阳西斜,昏黄的日光洒下来,将整个九重天都覆上了一层朦胧之感,让人也难免生出一种倦怠之意。
嵇扬看着落日的余晖,指了一个方向:“先不回崇安殿了,去落月湖附近随意走走吧。”
后面跟随的两人齐声说是。
骆茗卓对这落月湖很是熟悉,因为他的住所就在附近,在九重天当值,每月上中下三旬各有一日旬休,他在旬休之日,闲来无事,也会沿着这落月湖逛上几圈。
三人踏在石子路上,看着昏黄的光线均匀的洒落在湖面上,落月湖周围绿意盎然,不时有花香飘过。
骆茗卓感觉殿下的心情似是不错,便寻了个机会说道:“殿下,您知道我有个弟弟,他虽有些顽劣,但在学武上的天赋还算是不错,卑职不知可否向殿下求个恩典,让我那弟弟来这九重天当值,不拘什么职位,只求能让他安身立命便可。”
嵇扬自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在骆淦黎心上几乎成了执念了,每次他去骆宅,总能听见他念叨两句。
不过以他如今的身份,给骆梁一个九重天上的职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对这人实在不喜,就有些犹豫要给多高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