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吱嘎”一声轻响,叶卿知道狗皇帝推门进来了。
萧珏看了一眼门上的小孔,又望了一眼丝毫没有晃动过的珠帘,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
“喵~”
波斯猫怕生,看到萧珏十分警惕,背都弓起来了。
萧珏没有理会它,拨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床榻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人,呼吸绵长,似乎真的睡得很熟。
他静静盯着叶卿的睡颜看了许久,谁也看不懂他眸中在思索着些什么。
叶卿一开始是硬着头皮装睡,后来……她真的睡着了。
第二日叶卿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本以为躲过一劫。转头看到狗皇帝坐在床前的软塌上看书时,叶卿就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陛下还没去早朝?”叶卿出言打破这沉寂。
萧珏抬头看她一眼,眼中神色莫辨:“今日休沐。”
谈话到了这里有进行不下去了。
不多时,楠竹就带着宫女进来给她洗漱。
梳头的时候,狗皇帝的脸突然出现在梳妆镜里,叶卿差点没给吓出心肌梗塞。
萧珏接过宫女手中的木梳,淡淡吩咐一句:“我来吧。”
帝后二人难得恩爱,昭阳宫的下人们自然是非常默契的迅速撤走。
萧珏的手指慢慢穿插在叶卿瀑布一般的墨发间,他指腹偶尔触摸到她头皮,叶卿只觉得那手指莫名的有几分寒凉,神经不由自主绷紧了。
萧珏修长的手指挽起了她一缕青丝,“皇后想梳什么发髻?”
叶卿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再明艳温婉不过的笑容来:“只要是陛下梳的发髻,臣妾都喜欢。”
希望狗皇帝感受到她强烈的求生欲了。
萧珏看着银镜里笑面如靥的少女,神情有片刻恍惚。
许久,他嘴角牵起一个称不上笑的弧度,眸色幽深:“那朕便替你决定了。”
叶卿只觉得他这话有哪里怪怪的,等他帮她梳好头后,叶卿才发现他梳的根本不是宫妃会梳的发髻,而是未嫁少女才梳的双环髻。
叶卿心口一怔,狗皇帝这是啥意思?
“朕给你一个崭新的身份,你出宫吧。”萧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镜中容颜如画的少女,嘴角含笑,眼底似的神色叫人分辨不清。
叶卿被他这话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这狗皇帝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昨天还对她各种赏赐,今天又突然说送她出宫。
叶卿望着镜中的萧珏,自然没有忽略掉他眼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狗皇帝果然是发现自己昨晚偷听了吗?
他这样问,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毕竟以原皇后对他的痴心程度,不可能会答应出宫。而她若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心虚就会想出宫躲起来。
不过瞬息,叶卿脑子里就闪现过无数个念头。
一朝皇后隐姓埋名出宫,这也太荒诞了些。而且狗皇帝行事乖张,她若在宫里,还能有太后护着,出宫的话,狗皇帝若是想杀她灭口,叶家绝对护不住她。
这样荒唐出宫,叶家愿不愿意接纳她这样一个女儿也还未可知。
所以不论如何,出宫于叶卿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巧笑嫣然:“陛下真会说笑。”
萧珏垂眸看她一眼,突然把双臂撑在梳妆台上,让叶卿困在自己和梳妆台之间。他像是懒得没骨头一样,还把下巴搁在了叶卿肩窝,叶卿瞬间就僵直了身体。
第14章
镜子里出现两张脸孔,一张俊美森寒,一张美艳娇憨。
二人的这个姿势很暧、昧,但萧珏的语气却是带着凉意的:“朕可不是说笑。”
叶卿心跳很快,脑子都有些懵了,她不知该怎么接狗皇帝的话,脑子一抽说了句:“臣妾舍得不陛下。”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狗皇帝的什么笑点,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放开叶卿坐回了圈椅上。
叶卿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算了,不逗你了,无趣。”萧珏道。
他盯着她看,眸子像是一口古井,幽深叫人不敢直视。
等萧珏在昭阳宫用过早饭回昭德殿,又送来了丰厚的赏赐,叶卿脑子还有些懵。
这次的赏赐比先前都多,而且格外张扬,好像是生怕宫里还有谁不知道她这个皇后如今盛宠了一般。
她还是弄不懂萧珏到底想干什么。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萧珏在问过她不离宫的答案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她形容不出来,但光是想想,就有些毛骨悚然。
今天昭阳宫的下人走路脚底都发飘,约莫是昨天才被人嘲笑了,结果今天瞬间又扬眉吐气,心中痛快。
叶卿就跟紫竹提了几句,让他们不要摆出这幅鸡犬升天的架势。
风头过盛总是会引来很多麻烦的,还是低调做人比较好。
“娘娘年纪轻轻就能看透这一点,实属难得。”房嬷嬷难得夸叶卿一句。
“早些看透,才能早些认命,不至于期待太多,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叶卿道。
房嬷嬷叹了一声:“娘娘还年轻,陛下对您也是有意的,您别那般想。”
*
萧珏从昭阳宫离开后,没去御书房,也没回自己的昭德殿,反而出宫去了一趟大昭寺。
大昭寺的住持大师亲自接待了这位年轻的帝王。
“施主还是来了。”住持是个身形干瘦的老者,眉毛胡须都已经白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萧珏出宫换的是一身便衣,他容颜俊美,但神色间阴鸷难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当年司天监算的那一卦,有变数吗?”萧珏开口。
住持念了声阿弥托佛,“施主心中既然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老衲?”
“不是说佛知晓前世,也知晓今生么?”年轻的帝王冷笑着,戾气横生。
住持叹息一声道:“众生皆在六道轮回之中,命数既已定,前世于今生不过一场因,重要是今生的果。”
帝王捏碎了茶盏,面上似覆了一层寒霜,他闭了闭眼,似乎终于平定了些情绪,才继续问:“一个人,会不会突然性情大变?”
“人有七情六欲,因情而哀,因欲而苦,求不得,舍不得,万般皆苦,若在哪一情上陷得太深,心性自然也会跟着变化。但若看破,便是无喜无悲了。”住持答道。
萧珏沉默着,久久未语,最后离开时,留下一袋金豆,道:“她的长生牌位,还是用香火奉着。”
等萧珏离开了禅房,小沙弥才进来,看到桌上的钱袋子,不免道:“师父,您说那位施主不信佛,但他每年都会来捐一次香油钱呢。”
住持也跟着叹息:“是啊,他不信佛,何苦又要向佛求一个因果?”
小沙弥道:“也许是想让佛祖保佑长生牌上的那位施主吧。”
听得这句,住持眼皮一颤,像是突然参透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他转身对着殿内供奉的佛像跪拜:“我佛慈悲,轮回里的因果,果然还是要在轮回中还……”
*
叶卿对萧珏的去向一概不知,波斯猫今天已经扑腾了好几次鱼缸里的金鱼,把自己弄成一只落汤猫不说,吓得鱼缸里的金鱼惊慌逃窜,在小缸里转来转去,都快转晕了。
叶卿把那几条可怜的金鱼从饭团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让紫竹把金鱼放到院子外的莲花缸里去养着。
她真怕饭团一个不留神就活吞一条金鱼。
给饭团洗澡的时候,叶卿没少凶它,这家伙扑金鱼,弄得自己满身鱼腥味,她都不想抱这货了。
这已是三月末,紫竹去内务府领昭阳宫的月银回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儿。
叶卿还以为是有人为难她,问:“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紫竹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股脑儿道:“奴婢领完月银,就顺道去浣衣局那边取昭阳宫的衣物,听见几个浣衣局的宫女在议论玉珠。”
玉珠?可不是之前莫名其妙淹死的那宫女。
叶卿神色微动,问:“议论了些什么?”
紫竹道:“今儿个发月银,也是宫女们探亲的日子。玉珠死了,她这个月的月银还是发下来了,跟玉珠住同一间房的那宫女叫荷珠,也是以前在昭阳宫当差的。荷珠认得玉珠的兄嫂,就把玉珠的月银代给她兄嫂了。却不想被玉珠的兄嫂打了一顿,说她肯定是私吞了玉珠的月银,前几回玉珠拿给她们的银子都是好几十两。”
原主掌管后宫,对这些宫女太监的月钱还是了解的,普通宫女的月钱只有二两。便是紫竹这样的大宫女,月钱也才十两,玉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之前中毒的线索就是从玉珠这里断的。
紫竹骂道:“肯定是玉珠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收了别人的好处!”
叶卿心中也是紧绷的,之前搜查玉珠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异常。想来是对方每次在发月钱的时候,才给玉珠这笔银子,然后玉珠就趁着家中兄嫂来的时候,把银子给他们打走,这样自然就找不到赃物了。
叶卿手指轻敲了几下椅子扶手,嘴角勾起一个没有多少温度的笑来,她端起一盏茶泼到了紫竹刚拿回来的衣衫上:“这衣服是以前在昭阳宫当差宫女们洗的吧?没洗干净,去浣衣局把她们都叫过来重洗!”
紫竹再笨,也知道叶卿这是为了带跟玉珠交好的几个宫女回来问话,又想掩人耳目,当即就拿着衣服去浣衣局叫人。
以前在昭阳宫当差的几个宫女很快就被叫了过来,一个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
叶卿瞥了她们一眼,问:“浣衣局的滋味如何?”
聪明些的,听出叶卿这是有意帮她们离开浣衣局,连忙叩头如捣蒜:“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开恩让奴婢回昭阳宫当差,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行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叶卿摸着怀中的饭团缓缓道:“回昭阳宫是不可能了,但若把你们调出浣衣局也不是不可。”
这些人里可能还有跟玉珠一样的,她自然不敢留在身边。
浣衣局是除了冷宫最辛苦的地方,只要能离开那儿,宫女们说什么都愿意赌上一把。
还是那些聪明的带头,叩首道:“只要娘娘有用的上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叶卿也不再废话,幽幽道:“本宫可不会要你们的命,只是有些话想问你们罢了。你们中间,哪些人跟玉珠相熟?”
一听是关于玉珠的,宫女们脸色便变得微妙起来。
有几个宫女跪着上前几步:“奴婢跟玉珠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