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生迷
且说高三出手凶狠,刀刀致命,一柄大刀耍的滴水不漏,却是一刀就能砍断人的胳膊。
袁璐已经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折磨的眼前发黑,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忍不住想吐。
那群村民剑剑地已不敢上前了,高三拎着刀与他们对峙,一边吩咐身边的人慢慢往官道上挪动。
天色渐渐暗了,再僵持下去,等到天一黑,袁璐等人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袁璐心中焦急万分,真的是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马蹄的的声不绝于耳,那是一大批人赶来才会有的动静。
远远的,虽然看不见人,但是他们都知道,希望来了!
那些村民有的已经跑到路口去望,不久就喊道:“不好,官府来人了!大家快跑!”
喊话时已经来不及,那来的一群人已经分作几波,纷纷追上了四散逃开的村民。
袁璐整个人都瘫软下来,青江和史妈妈一人一边将她扶稳。
来人都是顺天府的,领头的正是顺天府府尹。府尹看到他们都安然无事,那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立刻命人将那些村民捉拿归案。
不多时,已有人将马车牵了过来。
袁璐对府尹行过半礼,道了谢,才由青江扶着上了马车。
坐到马车里,袁璐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她连杀鸡都没看过,更别说杀人。生死攸关之际,她可能还没注意过。可刚才顺天府尹带人来了,那些村民四散逃开,她才知道自己所站之地,居然有好几具还睁着眼睛的尸体!
青江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人进了马车后都是各自放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三在外头道:“夫人,都好了。咱们回府吧。”
袁璐低低地答了一声,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勇气。
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袁璐仰倒在软垫里,不住地打颤。
青江见了,以为她是身上冷,便拿了毯子给她盖上。
“我睡一会儿,到了喊我。”袁璐的声音低沉嘶哑。青江应了一声,她便睡了过去。
等到车马都到了成国公府外,青江轻声喊她:“夫人,到了。”
见她不动,便想着她是睡熟了,轻轻拍了拍她。
可是这拍也没把人拍醒。青江又大着胆子摇了她两下,袁璐仍是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清江赶紧打了帘子,对外喊道:“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吕妈妈进去看了看她,便让几个婆子把她扶了下来。让其中一个婆子把她背了进去。
泓哥儿早就回到了成国公府,老太太一听这事吓得差点昏过去,也是立刻加派了人手去支援。此时听说人回来了,一老一小拉着手就往外走。
孙嬷嬷让人抬了软娇,伺候着老太太出了门。
老太太这还没到大门口,前头的人又说了,夫人不省人事,已经背回去了。
老太太一边让人去喊唐大夫来,一边让轿子调头去袁璐的院子。
袁璐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眼皮重的很,她其实听到了青江在喊她,只是眼皮就跟睁不开似的。
吕妈妈让人把她背了回去,花妈妈和绿水等人听说了这事儿都吓丢了魂,此时看见袁璐是被背回来的,就以为她受了伤,一时都慌了手脚。
吕妈妈一直跟着袁璐,到了现在反而镇定了,便指挥着丫鬟把袁璐放到床上。
花妈妈在旁边看着,心疼的不得了,这才走了大半天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再看她家璐姐儿,发髻散乱,煞白的一张脸被埋在五黑的发里。真是瞧着就让人心疼。
不久大夫就来了,花妈妈把帷幔放了下来,只把袁璐一只手放到外面。
大夫把过脉以后,说:“夫人这是惊悸过度,晕了过去。开两个安神的方子,立刻喝了。半个时辰后我再把一次脉。”
花妈妈感觉让人按着房子去煎药,又让人打了热水,给袁璐换衣服擦脸……人荒马乱之际,老太太带着泓哥儿来了。
泓哥儿木愣愣的,眼神还有些呆滞,被他祖母牵着,一双眼睛毫无焦点。
老太太进来就到了大夫身边,“怎么样了?严不严重?是受了伤还是怎么的?”
老太太也是前不久差点中风的人,大夫也怕她着急上了,就说:“不严重,夫人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喝了药睡一觉就好。”
其实受惊这种事可大可小,过去也不是没有被活活吓死或者吓出了心病,郁郁而终的例子,只是他现在不能说罢了。
老太太眉头紧皱,“你好好在这里看着。”然后又拄着拐杖“笃笃笃”地出去了。
顺天府府尹还在他们家没走呢,老太太还得出面招呼。她本想拉着泓哥儿走,泓哥儿却杵在原地不肯动,老太太便只得轻叹一声,让他身边的奶娘和丫鬟都看紧了,随他去了。
☆、第50章 真相
第五十章
老太太到了前头,顺天府尹已经被请了进来。家里主子和下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招待,他也没觉得是被怠慢了。别说这成国公府了,就是他听到来人说成国公府在京郊被一群暴民劫持的消息,他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是天子脚下,暴民动乱那可是能让他丢了官位的大事儿!这成国公夫人还是当今太子的小姨子,万一弄个什么损伤,就是今上不怪罪,难保将来太子不给他小鞋穿。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顺天府尹忙站起身来。
老太太脸色十分不快,不过见眼前的顺天府尹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此时衣衫褶皱,头发散乱,一身形容也是颇为狼狈,便缓和了脸色,让丫鬟奉了茶,又让他坐下说话。
老太太客气道:“能顺利救回家人,劳烦了大人了。”
顺天府尹拱手道:“不敢不敢,下官监管不力,才让这些暴民蛰伏在天子脚下这么许久。”
老太太沉吟半晌,道:“不知道大人这次捉拿了多少人?”
“活捉了八十余人,另在附近寻到了二十多具尸体。”
那可就是一百多人了。寻常村子有个五六十人就是个非常大的村子了,这一百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太当然猜到了这些人跟成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心里直打鼓。
顺天府尹心里也在琢磨,这伙人冲着成国公府来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往上报呢?
两人俱是沉默不语,良久,老太太才说:“这些人来历如何,就劳烦大人审问了,只是我们府上着实无辜的很,也请大人明鉴。”
老太太姿态放得低,意思就是他们成国公府是要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的,你看着办吧。
顺天府尹掌管京城治安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现在犯人还没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他也不敢贸然答应,只道:“下官一定竭尽所能,还请老太君宽心。”
两人说了一通客套话,顺天府尹还忙着回去审犯人,老太太也没有多留,让人送他出府了。
这件事在京城十分轰动,顺天府尹带着几百人亲自出马,又捆了一大批人进城。这是如何都瞒不住的。
就是皇帝知道了,也是眉头一跳,这天子脚下,几家大户人家里没有几个庄子田产的,这要是人人府里都来来这么一遭。那后果是相当惊人的。便赶紧让人把抓来的那些人关到刑部大牢里,但也只给了刑部尚书三天时间。三天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就移交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刑部受理全国刑事案件,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但若是遇到重大案件,还须与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核。可以说刑部是负责查案的,然后大理寺有权驳回。
可见皇帝对这件事也是非常重视的。
顺天府尹刚抓到犯人就连夜审问,这些人原来是河间府一代的乡民,因为家乡遭了灾,上京城来讨生活。路过那庄子的时候,被骗着签了卖身契。那管事又以银钱诱骗,让他们带更多的同乡来。
一来二去,就这么过了四五年,竟已增加到上百人。这些人被管事放到村子里,侍弄农田,作息和普通村民无异。但管事只管他们吃喝,从来不给他们银钱,把自己过得像是个蓄奴养婢的大地主。
说来也巧,为了掩人耳目,管事都是把这些人分散到各个村庄里。但之前袁璐去视察,他就聚集了一些人在村子里,套了好话来应对她。
管事他娘从庄子上逃出去之后,直接就去了那个村子里,去了她就说主家发现了管事收了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被送去衙门,他们这些人也就更加没有好日子过了。她又擅长夸大其词,只说马上就有官府要来捉拿他们,丢了命是小,可能还要株连子息。
这些乡民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互相也有嫁娶的,很多人都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前听说管事被绑着在乡间示众,他们已经害怕了。这一听马上自己也要被抓了,还可能祸延儿女,立刻就不干了,很多人当下就要跑。
管事他娘又说你们跑也没用,卖身契都在他儿子手里,只有他儿子回来了,他们拿到了卖身契才有生机。不然把那些卖身契往上一交,大家就一起死吧。
这不跑吧,等着被抓是思路一条。这要跑吧,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他们身上又没银钱,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更别提逃奴被抓是要处以极刑的。反正都是死,管事他娘就撺掇他们拼一拼!好歹把人救回来,拿回了卖身契,她允诺事后分银钱给大家做路费,让他们都能顺利回乡。
从前管事在外横行多是仗着成国公府的名声,这些乡民被骗来做苦役,长年累月,本就对主家心怀怨恨,此时便一股脑地发作起来,纷纷拿上砍刀弓箭之类。管事他娘还怕他们太过莽撞,让他们埋伏到了回城的必经之路。
这种手法并不少见,很多人家就是在用庄子作掩护,用这种方法来豢养私兵部曲的。
这管事却胆大包天,用这种方法来中饱私囊。
可这事儿往上报,上面也要查了,这小小的管事,书都没念过,是如何学会这种瞒天过海的方法的?他死去的爹又是成国公府的家将,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成国公府传出来的。如今养了这区区百人乡民倒是不足为患,可成国公府庄子上百,要是每个庄子下藏上几百部曲……而且管事身为家生子,是没有权利蓄养奴仆的,这些人要论起来,归根结底还是成国公府的人!
犯人已经不归自己管,顺天府尹倒是一块大石头落地,连夜将消息送去了成国公府,卖了一个人情。
老太太听到这消息气的就摔了一个茶盅。
还真是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这事可大可小,现下连宫里都惊动了,谁知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呢?!
陈氏第二天一早就来了成国公府,她家璐姐儿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是一宿都没睡着。要不是怕当天晚上成国公府正在忙乱,她当天就要赶过来了。
两家人虽然是亲家,但若要论起年岁,她是差了老太太一辈的。因此陈氏进了府,先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老太太前两日刚从病中恢复,身上还不爽利,此时出了这样的变故,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老太太也是觉得自己家坑了小袁氏,连带着对着陈氏,说话也少了分底气。
陈氏却觉得老太太客气了很多,往年她家玫姐儿嫁过来后,刚开始两家人也是常走动的。只是老太太态度倨傲的很,也不喜外人叨扰,渐渐的她也就不来了。这会子瞧着,老太太那软和的跟从前真是判若两人。
老太太跟陈氏讲了大致的经过,略去了管事蓄奴的事,只说是管事收买了人心,不明就里为难上主人家,袁璐受了惊吓正歇着。陈氏听了,倒觉得这事儿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因为她从外头听到的,也只是京郊有村民聚众发难,顺天府出动了人马整治。
老太太说话又很有技巧,说带去的人都安然回来了,就算有几个受伤的,也没有危及性命。
身边的人都无事,陈氏便觉得她家璐姐儿应该也安然无恙。
两人说了会儿话,陈氏还安慰了老太太几句,才去了袁璐的院子。
袁璐昏迷了一整夜,此时还没醒来。汤药已经喝了两碗了,唐大夫看过也说脉象平缓,没有大碍,迟迟不醒也的确有些奇怪。
陈氏来了,见屋里服侍的人只有花妈妈和绿水,问了起来,花妈妈道:“吕妈妈和青江昨日时跟着姐儿出去的,都受了惊吓,如今也在屋子里躺着。”
青江和吕妈妈一介女流,说起胆量还不如袁璐,昨日也都是一直强撑着。过了一夜,今早竟都是发起了烧,起不来身了。而袁璐身边的那几个婆子,也都没好到哪里去,有被砍伤的,有中箭的,还有和袁璐等人走散的,后来被送回来时已经疯疯癫癫的。
带出去这么多人,竟然一个好的都没了!陈氏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陈氏便去了那几个婆子的屋里。这些人里杨婆子受的伤最重,身上好几处都包上了。
陈氏对她印象最深,平日连马都能放平的一个人,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杨婆子受宠若惊,挣扎着起来要下床行礼。
陈氏让人按住了她,只问她昨天的事。
杨婆子道:“老奴几个跟着夫人去了庄子上,那管事十分油滑,夫人便让人把他捆了。后来夫人和大少爷吃过了午饭回城,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夫人身边虽然也有二三十人,可来的却有上百人,手里还都拿着武器……”
杨婆子不带夸张的一番叙述,听的陈氏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哪里是老太太口中“下面的人不服管,遇上了麻烦”?!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要是高三或者顺天府尹去晚了一步,她家璐姐儿保不齐就没了!
陈氏听完这些连站都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欲坠。身边的丫鬟和妈妈赶紧把她扶着坐下。
陈氏思绪万千,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回璐姐儿那里去,我要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