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兮枣
谢世安:“大皇子想亲自去地方上查科举舞弊之事。”
苏文卿笑道:“勤政爱民,亲力亲为,这不是挺好的吗?”
谢世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日渐激烈,地方并不比安京城,就是贴身护卫难免也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何况大皇子一走,安京城中必定会以三皇子为主。”
苏文卿不解,“若是这样岂非吃力不讨好,那大皇子为何还要选择去?”
谢世安:“最近朝堂上几件大事都是三皇子占了上风,大皇子也是心中着急。”
苏文卿看见谢世安眉间那抹散不去的担忧,她拿被子将谢世安裹了进来,钻进谢世安的怀中,语气懒洋洋,带着几丝糯糯的感觉,“所以大皇子是想借这次机会打一个翻身仗吗?”
谢世安觉得苏文卿像一缕阳光,总是能让他感觉暖洋洋的,他点点头,“其实我也可以理解大皇子的心急之情,机会难得,而涉案官员又和三皇子有关,若是此事办得好,不仅能得到朝臣的支持,还能得民心。”
苏文卿想了想,“你是觉得天上掉的馅饼通常都不是肉饼而是铁饼?”
谢世安早知道苏文卿活得很通透,“是啊,如此好事三皇子却没有全力相争,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三皇子有点顺水推舟的意味。”
苏文卿:“三皇子没有与大皇子争夺此事的主理权?”
谢世安:“争了,也曾在今上面前吵得面红耳赤,只是我觉得若是三皇子真心想争,此事绝不会如此轻易落在大皇子身上。”
苏文卿明白了,“可是你没有合理的证据能证明你的直觉,而大皇子又觉得此事是他全力争取而得来?”
谢世安抱着苏文卿叹了一口气,君臣之间的信任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的,他可以出谋划策,却不能将意志凌驾主君之上,他只是担心三皇子不给他这个慢慢磨合的时间。
苏文卿不记得原著里面大皇子的结局是什么了,但是单看最后三皇子和五皇子相争、完全没有提过大皇子的情形,大皇子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太好,只是如今剧情明显已经崩了,她不敢自作聪明地指点江山,万一忙没帮上,还干扰了谢世安自己的判断。
谢世安见苏文卿一脸纠结,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些烦心事情说给苏文卿,他压下心头这些事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如今大皇子心意已决,再做这些假设也没有意义,只能在大皇子的安全上面多多做准备,尽人事,听天命,说不定大皇子就赌对了。”
苏文卿点点头,突然好奇,她试探道:“我记得你和五皇子一向私交甚好,为什么你帮的是大皇子而不是五皇子呢?”
谢世安觉得苏文卿这种眼神格外熟悉,当时她以为他对五皇子......有什么其他心思,每次和他谈起五皇子也是这种眼神,小心翼翼地试探,又带着跃跃欲试的好奇,谢世安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安慰和同情,脸色阴了阴,扫了一眼苏文卿,不动声色,“公是公,私是私,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五皇子私交不错就一定会帮他呢?”
苏文卿一副理所应当,“虽然五皇子表面沉迷声色不学无术、整天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但是他其实文治武功,胸中自有一番丘壑,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能治国安民,若是他未来成了皇帝,于天下百姓也是一件幸事啊。”
谢世安闻言不怎么开心了,他也文武双全,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怎么没有见过苏文卿如此崇拜地夸他?
苏文卿见谢世安脸色不怎么好,心中纳闷,她说的这些明明是原著里谢世安说五皇子的,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谢世安看起来倒像是不怎么开心。
苏文卿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著中谢世安和五皇子惺惺相惜、君圣臣贤,肯定是她夸的力度不够!
苏文卿绞尽脑汁,“五皇子知人善任、纳谏如流,若论才干,五皇子绝不会逊色于三皇子,而且五皇子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一看,一看就很有帝王之相。”
谢世安:......“若论相貌,难道不是三皇子更有帝王之相吗?”
苏文卿:......这是在考验她闭眼说瞎话的能力吗?......没事,不就是吹彩虹屁吗,她可以的。
“三皇子那哪是有帝王之相,那是刻薄相!你看五皇子,眉眼虽是含笑,却有千般丘壑,即使不怒,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而且身量修长挺拔,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雅致......”
谢世安忍不下去了,他咬牙切齿地打断道:“那我呢?”
苏文卿正调用全部脑细胞努力地将五皇子吹上天,谢世安突如其来的问题超纲了,直接将苏文卿问倒在原地。
苏文卿表情十分懵,“啊?”
谢世安:......很好,夸他就这么难,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文卿:......哪有人会这么厚脸皮当面要别人夸自己的,而且刚刚夸五皇子的那些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极致赞美之词的积累。
苏文卿憋了半天,“你......也挺好的......”
谢世安危险地眯着眼睛,手指摩搓着苏文卿手腕上的骨头,表情似笑非笑。
苏文卿咽了咽口水,情况紧急,根本由不得她仔细思考,她只能将方才夸五皇子的那些词颠倒顺序重新组合,然而事实证明,对于过目不忘的谢世安来说,不要说颠倒顺序重新组合,就是拆字重组也是没有用的。
后面的事情苏文卿已经不想回忆,她再次在谢大公子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睚眦必报。
柔柔淡淡的月华如流水般透过窗纸洒在房间内,带着窗户上的雕花纹样,倾泻在床帘表面略显斑斓。
谢世安的眼睛很亮,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他突然感受到怀中苏文卿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钻了钻,他脸上冷静而又冰冷的面具褪去,露出了几丝温柔,他静静地看着怀中苏文卿的睡颜,轻轻地替她拨开因为汗渍而沾在脸颊上略显凌乱的秀发。
苏文卿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她“唔”了一声,偏开头,将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
谢世安啼笑皆非,“不闹你了,我听人说西郊莲花开得正盛,后日我沐休,我们去看看?”
苏文卿依稀记得谢世安不是后日沐休,她半梦半醒之间本想问一句,但是想是这么想的,然而话还没问出口就又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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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翌日, 谢世安一回来就看见苏文卿正兴致盎然地指挥下人整理出行所需的一系列用具,谢世安有些迟疑,“这是在做什么?”
苏文卿笑容如春风拂面, “不是说明日去西郊玩吗, 我早点准备, 省得明日匆匆忙忙时间不够。”
谢世安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我以为你对看莲花兴趣不大。”
苏文卿正在让小厮将茶具搬上马车, 她没怎么听清楚, “啊?”
谢世安:“前几日李家大夫人不是邀请你去李府赏莲吗, 我见你托病拒绝, 便以为你对此并不感兴趣。”
苏文卿笑盈盈道:“她们是她们, 你是你,她们赏个莲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弯弯绕绕, 心累得很,但是你又不同。”
谢世安:......他现在重新布局可以吗?要不然干脆找个借口改日去?
苏文卿挽着谢世安的胳膊,“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吃剁椒鱼头吗,我今天特意做了, 没有放那么多辣椒,你尝尝看,若是还辣你和我说,下次我再少放一点。”
谢世安:......他觉得不会再有下次了, 因为这可能将是他人生最后一顿剁椒鱼头。
苏文卿见谢世安脸色不太好,她抬头语气中带着关心道:“怎么了?”
谢世安:“我有一个同僚,他为了布一个局而替他夫人大肆操办生日宴会。”
苏文卿:......“你这个同僚是畜生吗?”
谢世安:......“为什么这么说?”
苏文卿:“他夫人看见他给她操办生日宴会要多开心啊, 然后生日当天发现原来只是为了设局,他夫人肯定会想如果他不布这个局是不是就不会替她操办生日宴会了。”
“不,”谢世安急忙辩解,“也会,只是正好赶上了。”
苏文卿满心都在期待明日的西郊之行,闻言没太在意,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
谢世安:“而且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因为他没有想到他夫人竟然会如此在乎这件事情。”
苏文卿:“当然会在意啊,毕竟难得见她夫君会主动为她如此费神。”
谢世安:......
苏文卿:“而且后悔也没有用啊,总不能设好的局临到头来不走了吧。”
谢世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或者他也可以换一个方式,就是不办生日宴会,改办其他的。”
苏文卿:“这样一来他夫人岂不是会更伤心,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事情突然就说不办了,那还不如宴会设局呢,至少开心过一段时间。”
谢世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他也不用先告诉他夫人真相,就让他夫人先开心一段时间?”
“差不多吧,”苏文卿对谢世安的这个畜生同僚并不感兴趣,她敷衍地应了一句,然后笑盈盈地将谢世安推进房内,“快去更衣,鱼都凉了。”
谢世安心惊胆战地享受完了最后的晚餐,他的良心在苏文卿的笑颜之下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谴责,特别是在这顿晚膳之中他家夫人还破天荒地替他夹了几次菜。
巨大的心里压力令谢世安彻夜失眠,好不容易熬到破晓他才隐隐有些困意,他抱着苏文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后他就梦见知道真相的苏文卿和他闹着要和离,他被噩梦吓醒,再次睁眼时发现怀中竟然空无一人。
谢世安急忙拉开床帘,结果正好看见苏文卿一边哼着曲儿一边端着早饭走进来,谢世安看见苏文卿一副已经梳洗好了的模样,心又凉了半截,要知道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他家夫人是不会起身的。
苏文卿笑容灿烂,“我刚刚出去看了一圈,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比昨日好,非常适合出门。”
谢世安:......阳光是好,他就是觉得他更不好了。
苏文卿:“起都起了,那就早点起来吃饭早点出门吧,我担心中午太阳会太毒。”
谢世安有些犹豫,因为他觉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按照他的想法,他其实更想现在就解释,但是他看着苏文卿的笑容,想起苏文卿昨日的话......算了,不能太过以己度人,毕竟每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还是听夫人的话吧。
苏文卿见谢世安愣愣的,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伸手在谢世安眼前晃了晃,“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我起太早吵到你了?”
谢世安做好决定后一秒摆正心态,他抓住苏文卿在他面前乱晃的手笑道:“哪里有吵到我,我都没有发现你起了。”
苏文卿见谢世安终于恢复正常,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从昨晚吃饭开始她就觉得他有些怪怪的,按理来说带她出去玩是好事,但是谢世安这一系列的反应总让她有一种她可能会被卖掉的错觉。
谢世安拉着苏文卿的手从床上起来,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早饭做了什么,闻起来很香。”
苏文卿献宝地给谢世安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你尝尝看。”
谢世安尝了一口,脸色温柔了下来,“不错,好吃,原来都没有吃过,你特意早起做的吗?”
苏文卿看见谢世安一脸感动的模样,没忍心告诉他,配方是她昨晚交给厨房的,而她只是早起去厨房的时候顺手把粥端了进来而已......算了,也不是所有的误会都需要解释清楚,美好的误会就让它永远珍藏在彼此心底吧。
谢世安的心在不断被谴责和无比感动中反复煎熬,他用调羹拨动碗中浓稠的粥,皮蛋和瘦肉的味道已经煮进粥中,肉和皮蛋软糯清爽,入口即化,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熬出来的。
他家夫人对他如此用心,而他好不容易邀她出门玩一趟竟然还是另有事情要办,谢世安在心中进行了一番自我厌弃和深深唾弃。
苏文卿看见谢世安低头搅动碗中的粥,既不继续吃也不作声,她心中有点忐忑,她也不知道用灶熬粥需要多少个时辰,难不成谢世安看出了什么?啧,误会果然还是应该说清楚,再美的误会都应该好好解释!
“其实这粥......”
谢世安抬头对上苏文卿的眼睛,深邃的目光中包含了感动、愧疚、歉意和内疚,他执起苏文卿的手,语气似是郑重,“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苏文卿在谢世安突然深情的眼神下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也没太注意谢世安到底说了什么,她偏开目光,故作镇定,“没事儿,快吃吧,吃完我们早点出门。”
六月的安京城并没有想像中的炎热,天朗气清,只要不站在晌午的阳光下暴晒,很难会让人感受到夏季的燥热。
城郊漫山遍野的繁花已经被一望无际的绿色替代,郁郁葱葱,蝉声在树林间此起彼伏、断断续续,在赶路的人耳中是惹人烦心的噪音,在赏景的人耳中却像是自然的乐曲。
马车慢慢悠悠地沿着山道来到西郊,一路上苏文卿数次掀开车窗帘,谢世安看见苏文卿满脸的疑惑和不解,笑着问道:“怎么了?”
苏文卿将车窗帘拉起后小声地问道:“安京城最近是不是出什么大事情了?”
谢世安笑容不变,面色不显,“为什么这么问?”
苏文卿:“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为何要带这么多护卫?”
谢世安没有想到这一点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他在心中迅速计算了一番,确定他带出来的人不会超过正常女眷出门随行护卫的人数后才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记得上次你与母亲去郊外垂钓不是也带了这么多人吗?”
苏文卿:“那不是因为去的只有我和你母亲吗,你母亲不会武功,我又手无缚鸡之力,遇上贼人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谢世安问道:“换成我和你出门带这么多护卫看起来就会不寻常吗?”
苏文卿想了想,“到也不会不寻常,毕竟是出城,我见其他人陪府里女眷出门带的护卫更多,只是上次在田庄的时候是你和我两个人单独出去的,所以我以为你出门不喜欢带人。”
谢世安细细一想,发现他家夫人对他竟然意外的了解,如果只是出门赏莲,他估计确实不会带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