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兮枣
......苏文卿在大皇子充满怒气和杀意的目光下抖了抖，她要哭了，不管什么情况里面也不包括这个啊......
苏文卿抓住谢世安卡在她身上的手，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谢世安绷紧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是有原因的，我不是故意的。”
谢世安低头望着苏文卿的眼睛，深邃的目光中充满了各种情绪，“你是指哪件事情？”
苏文卿本来是想解释沁娘的事情，但是她在对上谢世安眼眸的那一瞬间，心中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她脱口而出：“都是，我都可以解释！”
谢世安闻言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苏文卿一颗提起来的心正要放下，就听见自己娇娇柔柔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说道：“推沁娘非我本意，但是对于三皇子，我却是真心。”
沉默在曲水之畔蔓延，所有跟随而来的护卫、小厮、丫鬟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引火烧身却又不能离开。
苏文卿死了，她已经看见了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
谢世安微笑，他静静地盯着苏文卿的眼睛，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苏文卿总觉得谢世安平静的表面就快要维持不住了，她听见谢世安在她耳边喃呢，就像是在哄出轨的情人喝下鸩酒，“真心的什么？”
“真心的敬佩！！！”苏文卿冲破控制，咆哮了出来。
苏文卿吼完先把自己给震住了，她顾不上周围一圈人的惊讶，趁着自己身体还能掌控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三皇子向来公正，不偏不倚，我是真心的敬佩，那时候你不在，大皇子又不肯听我解释，所以我看见他就如同看见救命稻草，就是想求他帮我主持一个公道！”
“你胡说！”三皇妃裴敏凌厉的五官中满是怒意，“那你是怎么叫他的？延郎！如果你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你会这么叫他吗？！”
苏文卿噎了一下，故作理直气壮道：“三皇妃许听错了，我没有这么叫过。”
三皇妃凌厉的脸上满是冷笑，“你是想说这么多人都听错了吗？”
三皇子虽然不明白苏文卿为何会那样叫他，但是如此千载难逢能令大皇子与谢世安反目的机会三皇子不愿放弃，他警告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拉着裴敏，“你应该真的是听错了，我也没有听见。”
苏文卿拉着谢世安，“对吧！我又不瞎，我都有你了怎么还会去想别人呢！！”
三皇子满脸黑线。
三皇妃冷笑了一声，“当着谢世安的面你当然是这么说，难不成你还能承认你的私情。”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眼光和爱情！！”苏文卿将心一横，“我的身心都是世安哥哥的，其他人再好在我心中都比不过我的世安哥哥！！”
谢世安、裴敏、三皇子、五皇子：“.......................”
“你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你推了沁娘的事实吗？！”大皇子愤怒的话语给众人天雷滚滚的心灵劈开了一条光明的前路。
三皇子压下心中被雷劈过的惊世骇俗，他眼神冰冷地盯着苏文卿，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女人，所以之前她在他面前的那些愚蠢行为都是装的？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差一点他就真的被带了进去。
三皇妃看见萧延盯着苏文卿，心中悲愤交加，即使苏文卿为了帮她自己脱罪，不惜拉他下水，他还是放不下吗？
苏文卿悲愤欲绝，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瘦小的肩膀不能同时承受这么多事情啊啊！！
苏文卿艰难的解释道：“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
大皇子怒道：“你还想狡辩？！你想说你没有推吗？！”
苏文卿哑然，“我推了，但是......”
大皇子双眼通红，“你承认了就好，来人！”
正事面前，萧昀顾不上因为苏文卿的“豪言壮语”而雷的目瞪口呆，他知道此事事关苏文卿，谢世安主动开口不免会让大皇子更加生气，他看了一眼周围大皇子的侍卫，上前一步抢在谢世安之前道：“皇兄，谢家的少夫人与沁娘无冤无仇，此事或许有什么隐情，不如我们先听听谢少夫人的解释再做定夺。”
大皇子萧耀目皉尽裂，“她推沁娘是我亲眼所见，三皇弟和这些丫鬟侍卫也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三皇子萧延似笑非笑地站在桥头，“皇兄啊，你还不明白五皇弟吗，他与谢世安自小就要好的和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一样，这种时候自然是向着谢世安说话了，沁娘如今昏迷不醒，他们自然是想怎么说都可以，若是沁娘不幸遇难，事实如何，最后岂非全凭他们的一张嘴。”
三皇妃在一旁冷笑，“怎么？打压了谢家，你以为你就能娶回你心心念念的人吗？”
萧昀望着萧延，不带丝毫退避，“三皇兄这话说得好笑，你说因为我与谢世安自小交好，所以我说的话就是在帮他夫人脱罪，那你与他相斗已久，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就不是为了落井下石呢？”
谢世安闻言眼眸微凝，他望着萧昀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萧延剑眉轻挑，他冷冽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萧昀，“都说五皇弟只爱风花雪月，对朝政之事丝毫没有兴趣，如今看来，传闻果然只是传闻啊。”
三皇妃：“呵，怎么，你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就想将话题转移吗？”
正在努力让大皇子给苏文卿治罪的萧延简直比窦娥还冤，他不知道裴敏脖子上顶着的到底是脑袋还是夜壶，“你到底能不能分清形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转移话题了？”
三皇妃：“我分不清楚什么形势？害死沁娘的是苏文卿，你不断地将谢家扯进来不就是想帮苏文卿减轻罪责吗，你若是没有私心难道不应该定苏文卿的罪？她藐视皇族，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盯着谢世安，“我倒是想替大皇子讨回公道，问题是谢家肯将人交出来吗？”
萧昀：“沁娘如今生死不明，事实真相如何也没有弄清楚，谢家如何能够交人。”
三皇子：“五皇弟这是打定主意要替谢家出头了？”
萧昀：“万事皆是一个‘理’字，我只是觉得应该查明真相，不能冤枉任何人。”
大皇子目皉尽裂：“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什么可辨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打什么算盘，你们就是恨不得看见沁娘再也不能醒来。”
苏文卿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什么，我才是当事人，你们能不能先别吵，听我解释一句。”
“闭嘴！”
“你给我闭嘴！”
“有你什么事情！闭嘴！”
“......”躲在谢世安身后的苏文卿缩了缩脑袋。
第六十八章
谢世安看见苏文卿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微微行礼道：“既然大皇子认为仅仅只听一个人的辩白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不如先全力救治沁娘，待她清醒后再问明情况, 届时不管有何罪责我谢家都一力承担。”
萧昀：“是啊, 至于谢少夫人不如先让谢世安将她带回谢府禁足, 谢家在安京城举足轻重，断断不可能会存在畏罪潜逃这种可能性。”
三皇子在一旁故意感慨道：“五皇弟这个建议还真是公平啊, 禁足在谢府......被害的人正在饱受痛苦与磨难, 而凶手却在自家的地盘里惬意自得, 人若不醒便找借口搪塞, 人若醒来再拒不认罪, 反正苦主都没事了，还能罚什么,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过的凶手了。”
萧昀桃花眼中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三皇兄向来不爱管他人的事情，怎么今日如此有雅兴，莫不是因为当事人是谢家的人？”
萧延知道萧昀是故意想要说给大皇子听, 目的是为了提醒大皇子不要被挑拨，萧延凤眼闪过一丝冷笑，不过人在盛怒的时候啊，往往都是没有理智的。
“五皇弟此话无非就是想将矛盾引到我身上, 方便让谢世安将人带回去罢了，其实此事说到底也与我无关，只不过正好撞见了, 想讲几句公道话罢了。”
萧延佯装一顿，故意看着大皇子道，“我就只是单纯地替沁娘这一类的人感到不公平，就因为身份有别，所以只能受人欺压。”
萧延的话刺到了大皇子心中的痛处，他本就满是血丝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谢世安眼神微凝，他打断三皇子的虚情假意，看着大皇子道：“三皇子此番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沁娘是大皇子府上的人，身份尊贵，何人敢欺？”
萧延冷笑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沁娘总归是被你家夫人所伤，如今人生死不明，你们却想要将行凶者带回去，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被伤的只是大皇兄府上的一个小小的侍妾吗？”
谢世安袖子的拳头紧握，他上前了一步，望着大皇子，“殿下......”
“够了，”大皇子抱着昏迷不醒的沁娘，通红的眼中满是悔与恨，“我可以给你面子，先不责罚，等沁娘苏醒，但人你也不能带回去。”
谢世安心中微沉，“不知道大皇子想将人带去哪里？”
大皇子握着沁娘的手，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他狠狠地瞪着苏文卿，从牙缝中将话挤了出来：“掌刑司。”
谢世安和萧昀闻言眼皮俱是一跳，掌刑司是专门关押审讯因抄家等罪名而罚入奴籍的官眷们的地方，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未来也会有数不尽的流言蜚语伴随苏文卿终身，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苏文卿出来后又有什么脸面再在安京城待下去了。
萧昀咬牙看着大皇子，“谢少夫人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你这样做，将苏家置于何地？！将谢家置于何地？！”
大皇子：“来人，将人押下去！”
侍卫接到命令后不再犹豫，直接伸手要去将苏文卿从谢世安身后押出来。
谢世安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拉着苏文卿，出手如电，钳住第一个伸过来要抓苏文卿的侍卫的手，反手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扫了四周围过来的侍卫一眼，语气不怒自威，“我看谁敢！”
“谢世安！”大皇子萧耀咬牙切齿道，“你是打算包庇吗？！”
“包庇？”谢世安冷冷地看了大皇子一眼，语气不带丝毫的商量和退让，“京兆府可曾立案？刑部可曾定罪？无案无罪，谈何包庇。”
大皇子：“她谋害沁娘，这是不争的事实，还需要立什么案？！”
“既然是不争的事实，那大皇子又何必着急动私刑？”谢世安知道大皇子也是关心则乱，他压下心中上涌的火气，尽量不拂大皇子的颜面，努力平和道，“不如将此事交与京兆府立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依法行事，我们都绝无怨言。”
大皇子觉得他心中有一把火，烧的他五脏六腑都煎熬无比，他只知道他再一次没能护住自己所爱之人，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伤害她的人又要逍遥法外，当年他无能为力，如今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大皇子牙咬得“咯咯”作响，“你是仗着京兆府和刑部都有你谢家的门生吗？！好！好啊！都说谢家权势滔天、只手掩日，萧家的天下是立是废全凭你谢家一句话，既然如此，你谢家为何不干脆取而代之？！”
“大哥！”萧昀沉声打断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世安望着大皇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苏文卿感觉谢世安拉着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谢世安的手。
大皇子口不择言地吼完后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但是自小的教育让他拉不下这个脸来道歉，而且若是沁娘再一次在他面前出事，大皇子咬着牙，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三皇子看见桥下三人之间气氛的暗潮汹涌，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言语如刃，若不是心中所想，又怎么会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呢？
萧昀心中骤升的火不比谢世安少，自从今上替谢家选边之后谢世安是如何尽心尽力地辅佐的他都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看在眼里他才会如此的愤慨，没日没夜地帮大皇子处理各种烂账就算了，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替大皇子分散三皇子的注意，如此殚精竭虑就换来这样的猜忌。
而且若是谢家真有不臣之心，当年今上推行科举制，他们就不会一力压下各世家的反对，带头响应，谢家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皇室推行科举制就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实力？他们难道不清楚一旦科举制推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个南朝第一世家？
“殿下！太医来了！”
远处的呼喊声打破了曲水旁的暗潮汹涌，几个护卫拽着气喘吁吁的太医来到大皇子萧耀面前。
大皇子闻言立即将注意力转回到沁娘身上，他屏息以待，直到太医切完脉、看完诊后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伤得可严重？”
太医喘了几口气，“回禀殿下，没事，没事，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磕破了皮，看起来吓人，我先简单处理包扎一下。”
苏文卿紧张的心情不亚于大皇子，她听完太医的话后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她默不作声地偷偷将手心中的冷汗往谢世安袖子上擦了擦，然后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重新握回了谢世安的手。
谢世安注意到苏文卿的动作，他眼神微微松动，将视线从大皇子身上移开。
萧昀知道要他这个大皇兄主动服软是不太可能，他递了一个台阶，“先处理沁娘的伤势要紧，其他事情可以晚些再说。”
大皇子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太医替沁娘包扎。
萧昀知道大皇子这是默许了，他回头向谢世安道：“你先将人带回去吧。”
三皇子萧延望着谢世安脸上强装出来的平静，冷冽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冷笑，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裂痕一旦造成，再想要弥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谢世安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他如今尽心尽力的辅佐，就换来了大皇子这样的猜忌，若是日后真的是大皇子登上帝位，他们谢家也绝对不可能会有善终。
三皇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点到为止，他知道逼着太紧反而容易起反作用，人心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嫌隙已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猜忌矛盾和失望都会随着时间只增不减。
“不行，”三皇妃裴敏甩开三皇子萧延扯着她的手站了出来，“即使人没事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将人放走。”
三皇子强忍住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他前一秒才嘲笑了谢世安，这一秒就被自己的皇妃打了脸。
萧昀闻言一乐，今日之事若不是萧延在一旁挑拨离间也不会闹成这样，他面色微凝地看着裴敏，故意问道：“不知道三皇嫂想要如何？”
三皇妃裴敏阴阴地剜了苏文卿一眼：“沁娘不管说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谢苏氏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若是就这么让谢家带回去，岂非会令他人认为大皇兄是因为忌惮谢苏两家而不得不放人，若是如此，皇家的威严何存！”
大皇子微微皱眉，他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萧延和裴敏，他这个三皇弟一向冷漠，今日遇上竟然主动提出要陪他走一段，现在想想放在旁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放在他这个三皇弟身上就有点过于热情了。
萧延剑眉微皱，他知道大皇子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多说只会让大皇子反思方才的事情，他打断道：“皇兄做事自有他的主张，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我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