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十五万大军一出营就是急行军,全速前进直奔齐军大营,天明前抵达。
魏景亲自出迎。
天际一轮红日冲破地平线,金红阳光耀目,打马而来的青年将军形容英伟,威仪赫赫。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嫡出弟弟。
记忆中那一丝少年之感已悉数褪去,英俊的面庞上眉眼却依旧熟悉。
济王有一丝恍惚,其实傅皇后对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他那父皇要给他好封地,嫡母也并未有丝毫异议。和嫡出兄弟虽不亲,但也无恶感。
一别多年,生生死死。
教人百感交集。
双方交汇,他率先翻身下马,和身后诸臣将一起,单膝下跪。
膝盖真真实实触地以后,其实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心中有什么彻底落地,济王重重吁了一口气。
“愚兄见过主公!”
和济王不同,魏景心情并没想象中这么好,全因济王那张脸,这种酷似中平帝的九成的脸骤然在眼前出现,真教他一阵胸闷气短。
但也不至于分不清谁是谁,那些许厌憎的情绪很快被压下,魏景翻身下马,俯身亲自将济王扶起。
“你我兄弟,何须多礼。”
一人一句,名分定下,冰释前嫌。
魏景叫起所有人,季桓张雍等人也大笑上前,将杨舒许嶂等济王臣将扶起。
互相介绍,笑语相待,十分融洽,齐王方的热情,很是让济王臣将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归降,也是不错的。
季桓是直奔杨舒去的,他对这年轻人很感兴趣,从前是敌手,现在归一营了,正能好好交流一番。
寒暄几句,在后头的邵柏已经窜上来了。
“表兄!”
见了邵柏,杨舒万年不变的清冷微笑这才一变:“二郎。”
“都这么高了。”
他激动,眸中隐隐泛起泪光,抚了抚邵柏的肩头,满目欣慰,忙关切问:“你阿娘可好?阿姐呢?”
杨舒察觉到,在邵柏冲上那刻,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是齐王的。
其实关于齐王妃的问题,齐王在场,越过他问邵柏,有些不妥。
杨舒怕齐王对邵柏有微词,话头一顿,上前拱手见礼:“杨某人见过齐王殿下。”
他问:“听闻齐王妃去年诞女,元儿可安?外甥女可安?”
元儿?
魏景心里不大舒坦。
元儿是邵箐的乳名,他知道,常听孙氏唤的。
他觉得乳名更亲昵,曾经也欲这般唤她,只是邵箐却道,她更喜欢他唤她阿箐,元儿唤的人有好些,阿箐却独他一人。
魏景遂舍弃了元儿,继续唤独属他的称呼。
他当时欢喜,现在依然是。
但是吧,这些都不妨碍他听见杨舒亲昵唤妻子乳名时的心里不舒坦。哪怕杨舒也不欲表妹乳名让外人知晓,“元儿”二字声音压得很低。
“她很好,姁儿也很好。”
突然想起,妻子曾说,杨表兄文武双全,剑术颇佳。
魏景十分挑剔地扫了杨舒苍白的俊脸一眼,暗哼一声,小小突围战,伤成这样,还文武双全了?
真真不知从前是如何哄骗他阿箐的。
魏景愈发不满意,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言简意赅说了两句,便率众折返。
当即设宴欢迎济王一众,后又命季桓亲自关照安置,回到中帐,看罢突袭哨报,他提笔,给妻子写信。
济王投了,杨舒也跟着过来了,既是公事也是私事,怎么也得特地给妻子说一说。
魏景长长表达了对妻女的思念,末尾简短写了两句杨舒,不忘评价,这杨舒看着身手不大行,一个小小突围战就受伤了,都好几天还面白如纸。
这般写罢,心里舒坦了些,这才装封用了火漆,命亲卫传回去。
算了,还是给那杨舒唤个军医吧,以免伤重落下什么后遗症,他不好和妻子交代。
☆、第146章
魏景心情转好, 径自传信;济王则率十八万大军安营扎寨, 初步稳定。
一切都往好处发展。
而相对的盟军大营,气氛却截然相反。
当时徐州军一动, 巡夜军士立即察觉了动静,虽济王以迅雷之势离营无法阻止,但往上传报的动作还是非常快速的。
“什么?!”
安王自行军床上一跃而起, 光着脚冲了出来, “你说什么?!”
他鬓发有些散乱,双目圆睁,形容可怖, 报讯卒长咽了口唾沫,“徐,徐州军夤夜而起,随济王奔出东大营门, 往南而去。”
南边,正是齐王大营。
济王悄悄动作,总不会是自行夜袭齐营去吧?
投敌。
无比清晰的一个念头。
卒长垂头不敢再看, 死寂一息,上首传来一冰寒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十五万?”
卒长激灵灵打了寒战, 低声应道:“是。”
仅穿寝衣的一双赤脚一动不动,片刻后, “锵”一声利刃出鞘的,安王重重一剑,将一张楠木长几劈成两段。
他怒吼:“魏钦!魏景!!”
“轰”一声巨响, 安王面容扭曲:“我必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然能不能将人碎尸万段,这点另说,目前最重要的收缩营地,防御可能马上会来的敌军突袭。
安王再恨意盈胸,也不得不连连下令,又吩咐把麾下臣将及诸侯都紧急叫起。
周洪卫诩等人迅速赶来,只是大家来不及多说半句话,因为敌袭真的来了。
魏景遣了陈琦范磬领军潜出,一等确认徐州军真直奔南方不回头后,马上突袭。
一场激战立即拉开帷幕。万幸的是安王下令及时,时间虽短促但将士们到底有准备,而先和济王之间的不信任也帮了大忙,和东大营的防备也本来是有的,站稳脚跟后鏖战至五更,终于杀退了趁乱偷袭之敌。
残余的硝烟浓浓,伤兵被抬回去救治,营寨在紧急修补和收缩,防守十分之严密,营内气氛也很是低沉。
十五万徐州兵投奔敌营去了,盟军很难不受影响。
这种低沉气氛,蔓延至中帐。
此消彼长,十五万徐州军的投奔,代表的不仅仅盟军少了十五万军士。
如今盟军兵马四十五万,而齐王,约六十万。
开战至如今,兵马优势被彻底逆转。
安王面沉如水,王吉等人也是,周洪眉心紧了松,松了紧,最后道:“扶昌一带地形复杂,从古到今,以少胜多之战数不胜数,我们还有四十五万兵马!”
他自己率先长吐一口浊气,大声道:“那济王与我们不是一条心,走了也罢,日后生乱反倒坏了大事。”
事到如今,只能这么想了,大家打起精神,王吉道:“正是!”
大家互相鼓舞,低迷的气氛终于好了些,接着议了防务,王吉等人就匆匆散去,他们惦记着麾下军士,又要回去鼓舞士气。
中帐就剩安王周洪,及二人麾下臣将。
他们还有秘事要议。
“东峪口设伏一事,必已泄露了。”
安王冷冷地说:“否则,魏钦不会投敌。”
这不仅仅是猜测,这二日储竺已经联系不上了,包括储竺带在身边的自己人。而昨夜之变,事前他放在徐州军的眼线一点消息都传不回来,济王明显防着他。
“不会吧?!”
周洪大惊失色:“难道是齐王哨探探知了消息?”
他们很小心啊,东峪口也足够隐蔽。
他心存侥幸:“仲和,未必吧。”
“后续一试就知。”
其实安王已经笃定了,因为他的直觉,另外还有……
等诸人散去后,他对卫诩说:“谨之,我麾下这些人,怕是有人起了二心。”
卫诩正提起砂瓶往茶盏内浇注沸水,闻言一顿,抬目面带诧色:“仲和?”
觉得不可思议吧?
安王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所以他当年在荆州时,疑虑一闪而逝就打消了念头。
“谨之,你还记得在荆州时吗?我刚识破逆王身份将奏折送往洛京,那魏景却突兀广发檄文,布告天下。”
太凑巧了,当时他就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到了如今,我们刚议定东峪口之策,魏钦却突然投了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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