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娘娘,申时了。”镜花勉强笑着道。
柳贞吉怔了。
这一次,一睡就是半天,比昨天更甚。
她一直在睡梦中的黑洞里不断地跌落,那里头什么也没有,她一次一次地往下跌,什么也来不及想,等回到现实,现实也如梦一样一片黑,但现实更可怕,它不会让她重复跌落,只会前进。
时光会流逝,她想瞒着的,总会被人知道。
她丈夫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现在这个时间,容不得他为她再冲动,为她多浪费心神。
他一个恍惚,也许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了。
“拿镜子给我。”柳贞吉从被中摸到他的手,与他五指交缠,嘴里沉声与镜花道。
“是。”
镜子过后来,柳贞吉看着镜中那张艳丽得都不像她看习惯了的十几年的脸,把镜子给了镜花,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长长地吐了口气。
一直看着她,没打扰她说话的周容浚开了口,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稳,“饿了吗?”
柳贞吉摇摇头,诚实道,“不知道,没心情。”
周容浚听了怪笑了一声,“没心情?”
她是没心情,那他呢?
他想生气,但看到她醒来,他却无力生气了。
“母后往宫里去信了,吕梁过几天会过来。”周容浚下了地,连着被子把她抱起站直,朝丫环们道,“把衣裳拿过来。”
镜花带着她的两个小丫环忙拿了柳贞吉的衣裳过来。
周容浚在帮她穿的时候,柳贞吉眼睛都鼓圆了,看看他,再看看她的丫环们,直到衣裳鞋袜都穿好,她才干笑了两声,朝周容浚道,“狮王哥哥……”
周容浚没理会她,这次连衣裳带人抱起,去了外殿。
宋涛还在。
“王爷,王妃……”他揖礼。
周容浚抱了她坐下,把她的手放到丫环迅速放在其上的棉枕,淡道,“再探探。”
“是。”宋涛手边还有几本临时叫徒弟拿过来的疑难杂集,他的小徒弟在王爷过来时已经收拾了两步,但王爷脚步太快,没来得及全收好,这时又忙不迭地医书全囊括在一块,腾出了桌子,抱着出了外殿。
宋涛又把了一会脉,苦笑道,“心跳正常,比睡着的时候稍稍快了一点,但在正常范围之内。”
周容浚冷冷地看着他。
柳贞吉一直没说话,回过头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得就像附着寒冷的脸,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像中毒?”他开了口。
“这事还得细查……”宋涛硬着头皮道。
王爷王妃有专门的下人记起居,刚刚翻开薄子来一查,基本上王妃吃的和用的,甚本与王爷一致,如若是下毒,这毒是何物?是怎么下的?如若此毒物真有这么神奇,怎么就王妃有事而王爷无事?
如若是刺杀,刺杀王爷岂不是比王妃来得有用?
再则,这事王爷连过去的司家都命令人去查了,他一介大夫,又探不出什么事,只能跟着查出来的东西走。
柳贞吉看宋涛这几句话间额上都有了汗,她缩回手,再与他五指交缠,握住了他满手心的汗,这一刻间,心里难过得竟呼吸不过来。
是不是中毒,她也查过,但她有这么一个树大招风的丈夫又有儿有女,饮食起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注意,岂会给人下毒的机会?就是别人本事太高超,确实给她下了毒,如果真是针对她来,她哪能逃得过?
再则,她更倾向于,这个世界在排斥她了,那精神上说不出的疲劳和梦中黑暗里不断的跌落黑洞,都像是这个世界要把她赶回去……
如果是在之前的柳府,她能回去,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现在,她怎么舍得……
柳贞吉忍着眼中的泪,朝他笑了笑,道,“狮王哥哥……”
“嗯。”周容浚轻应了一声,但没看她,他看了看他们相交缠的手,道,“你睡着的时候,去哪了?做的什么梦?”
柳贞吉沉默。
“宋涛说你感觉累,但你气色却是好的,好得比你十三四岁的那会还要娇嫩,你手脚冰冷,就算是这样,他说你身体也无碍?”这一次,他的眼睛移到了她的脸上,道,“丫环们说府里事多,不想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是不是得等到你死的那天,嗯?”
这时,殿中都静了。
“狮王哥哥……”
周容浚抹掉她眼里流出的泪,讥俏地翘起嘴角,“哭什么哭,你以为哭了就万事大吉,我什么都要顺着你?”
柳贞吉抬手掩眼,竟不知说何话才好。
“王爷,王妃,该用膳了。”长殳进了外殿,打破了这一小段静默。
周容浚抱了她去了膳厅。
柳贞吉在路中振作精神,到了膳厅,吃的饭也不少,两碗米饭下去后,还用了一盅补汤。
她一直偷偷地拿眼睛扫周容浚,只是吃饭的时候,狮王一声不吭,用完,又抱起了她,去了书房。
柳贞吉坐在屏风后的小榻上,听了他跟人说了一会儿事,每件事都是派出探子和注意京中各府动向之事,听了一会,又听到他叫了大成过来,让他去冻河练兵,等到他让俞飞舟迅速回西歧后,柳贞吉模糊之中,觉得他冷静得过了头,那种坚定,竟是攻打屈奴时的无所畏惧也比不上。
越听,她心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