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束茧
路安不客气的“切”了一声,迈步站上去,然后转过身:“那我就先走了,胆小鬼。”
电梯拉着她往上走,傅慎宁眼中的她,越来越远,只有那抹笑还留在他的眼底。
她的容貌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变的是神态,她在这个世界里,她更洒脱。
脸上的笑也比以前更多,而且是那种深达眼底的笑。
至少他在这里,能经常看到她的笑,而不是过往的她眼里的那抹怅然。
在这里,她很快乐吧。
傅慎宁垂下视线,看着不停重复着上一步的电梯,迟疑着迈步站上去,手下意识的扶住扶手。
电梯载着他向上走,等到他适应,他试探性地迈步,发现并不会掉下去,就放下心的往她身边走去。
路安见傅慎宁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看到那张已经看了许多年的脸,她的心心没由来地悸动了一下。
等他走到身边,她竟有些慌张,她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拍向他的肩膀:“不错呀,适应得倒是挺快。”
傅慎宁微微侧头,看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路安讪讪的把手收回,别过头:“这是扶手电梯,跟那种降落式的电梯不一样,等会我们坐观光电梯下去,有一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
傅慎宁盯着她的侧脸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电梯已经到达顶部,电梯将他向上一带,他惯性的向前踉跄,整个人往前栽,路安忙伸手,他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等到他站稳,路安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想松开她的手,却又舍不得。
路安倒没有想这么多,眼神里带着一丝使坏,她就是故意不提醒他的。
没想他这么经不起夸。
果然还是要多经受一些现代生活的毒打,才能更好的成长。
傅慎宁愣神地盯着他们握着的手,路安反应过来,忙松开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恰好看到麦当劳的甜品站,她转过头,乐呵呵地对傅慎宁说:“你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傅慎宁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到电梯旁一个小小的框框前,微微低头,不知道对里面说什么,他看得出神,也就真的乖乖地站在远离没动。
完美的挡在了电梯的尽头。
从下至上的上来的一个女生,看到电梯进口端端正正战得笔直的人,吓得浑身一激灵,伸手摸了摸胸口,等到看到站着人的脸的时候,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心脏再一次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商场为了客流,已经不择手段了吗,现在连迎宾员都找了个这么帅的吗?
除了站的位置怪异了点,发型惊奇了点,其他的一点也不影响这个神颜。
这得花多少钱?
傅慎宁看路安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挡住别人路的自觉。
直到那个小女生站在电梯口的 v边边,仰着头,弱弱地开口:“帅哥?可以麻烦你让让吗?挡住我的路了!”
傅慎宁移回视线,低头瞥了眼挤在身边的女生,穿着清凉,他急忙转过头,语气生硬:“你是何人?”
小女生一愣,这帅哥是跟她搭讪吗?这搭讪的开头,怎么有种古早的文言文即视感。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她的心在胸腔狂跳,垂下视线,带着娇羞地开口:“我叫白婧,帅哥,你呢?”
傅慎宁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开,这女人身上有股胭脂花粉的香味,熏得他有些发晕,等到他们之间拉开距离,他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以后,才开口:“本王的名讳岂是尔等人能知的。”
小女生彻底懵住。
本王?
名讳?
尔等?
什么玩意?长得帅也架不住脑子有问题啊!
她从他身边记过,撂下一句:“神经病吧你!”就步履匆匆地离开。
路安举着两个甜筒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你站在这干嘛?”
傅慎宁还在沉思神经病是什么意思,配合那女子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夸奖的词语。
他接过路安递过来的圆圆的物体,上面有几圈白色的东西,接到手上的时候,散发这个物体散发着寒意。
他问:“这是?”
路安低头啃了一口:“甜筒,冰激凌,就我们以前说的冰酪。”
傅慎宁拿着甜筒转了一圈:“你们也是藏冰至夏季吗?”
听到这话的路安被呛到:“怎么可能,我们自己制冰,其实那个时候你们生产火/药的原材料里有硝石,也可以制冰的,但是我们现在有制冰机,也有冰箱,没那么麻烦的。”
傅慎宁若有所思,路安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甜筒啃完,舒坦地呼了口气。
空调和冰激淋简直就是夏天的救星啊。
四块钱一个,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不像在古代的时候,吃个刨冰还得是主子的恩赐,激动的跟过年一样。
她将手上的垃圾丢掉后,见傅慎宁还盯着甜筒,不吃,撅了撅嘴:“没毒,放心吃吧,再不吃要化了。”
“所以,后来商会上突然有大批冰的出现,是你给傅慎齐出的主意。”傅慎宁平白无奇冒出来的话,让路安表情一怔。
她原本轻松的心情向下坠,她没说话。
傅慎宁又平平地说了一句:“连火/药也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
路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转移话题:“走吧,等会太阳大了,回去要热死了,早点买完早点回去。”
傅慎宁却不肯放过她:“柒流,敏敏死了。”
路安原本打算迈开的步子,彻底钉死在原地。
她原本漂亮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被他气极后的薄怒,有的只有无尽的诧异,他听见她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说什么?”
傅慎宁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但他还是举起了那把刀:“你还在的时候,敏敏嫁到了大商,是我,你,还有傅慎齐送她走的,”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站到了电梯的转角,遮掩起来,“你不知道的是,你走了以后第次年,傅慎齐带兵出征了大商,敏敏殉国了。”
她站在城墙上跳下来了,穿着她最爱的那条红裙子。
在我眼前,绽放了。
我却没能救她。
路安不说话了,她猜到了,她猜到了傅慎宁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穿到古代,兢兢业业,从不肯透露多透露一丝一毫多余情感,敏敏是她为数不多的意外。
傅敏和傅慎宁是一对双生子,整个皇室女孩并不多,她就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
肆意张扬,却不任性。
路安刚进王府的时候那具身子才十岁,而她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二岁,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有脾性,跟她的直属上司嬷嬷顶了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挨了五十板子,被主子赏的,这其中有多少弯弯弄弄,她几乎是当时就想到了。
挨打后,没有人给她请大夫,一个丫鬟而已,是死是活没有人在意,她躺在柴房里静静等死的时候,看到了傅敏。
傅敏是跟家里人赌气,躲到柴房的。
如果没有她,路安应该挺不过那一天,她找了向来宠爱她的哥哥傅慎宁,傅慎宁对一个丫鬟并没有多大兴趣,听到傅敏的话后,大手一挥找了个大夫给她医治,才捡回来了半条命。
也是因为傅慎宁的这一动作,被府里的夫人们看到,像是发现了她的利用价值,没过多久,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物件一般,赐给了傅慎宁当丫鬟,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也就是那一年,她终于学会了彻底埋葬掉骨子里的所有不符合那个时代的性格。
接下来的那些年里,她在傅慎宁的身边认识了傅慎齐,也跟傅敏的关系越来越好,傅敏有着超越那个时代的思想。
路安很羡慕,她以为傅敏是自由的,她以为傅敏是空中鸟,而自己是笼中鸟。
路安在笼子里仰望着她。
她以为敏敏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游历四方,过好这一生,过得和那样时代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的日子。
直到傅敏被和亲的那一年,她才知道,那个时代的女子,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无论谁都一样。
笼中鸟。
只是笼子的大小不同而已。
路安还记得敏敏和亲的前一天,喝的烂醉,冲到她的房内,抱着她笑着对她说:“柒流,我要走,你要祝福我啊。”
她笑得好像远嫁他国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路安说不出祝福的话,她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鼻头酸酸的。
傅敏却不在意,接着问:“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救你吗?”
路安摇头,敏敏笑得很是明媚:“因为你的眼神里,有光,有着傲气,不像丫鬟,你是看不起这里的,我很好奇,”敏敏醉的厉害,声音越来越小,抱着她的手力道没有松,凑仔她的耳边,呢喃着,“可是那样的光,我只见过一次,然后它就熄灭了,这么多年了,我重来没有见过它再次燃起。”
她最后几个字没有用力吐词,路安却听懂了。
她在替她惋惜。
“柒流,傅慎齐,你们不适合,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你要的不过是自由而已。”
这是敏敏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语成谶。
她回来了,她却永远留下了。
路安的眼圈红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住,攥得她喘不过气。
“傅慎宁,”她红着眼,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讳,“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了,路安的大脑混乱得像是浆糊,开始口不择言:“你是在怪我吗?你是来替敏敏找回公道吗?我又有什么权利,我由始至终,不过你们手中的一个物件,一个玩意,想起来就逗一逗,逗着逗着发现还有点利用价值,利用完了,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不是吗?”
她有着无尽的委屈,面前的人在质问她。
路安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溢满,她赶在眼泪淌下来之前转过身,不再管身后的人,大步离开。
留在身后的人独立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远,站在哪里的傅慎宁才开口:“不是,没有怪你,没有人怪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傅慎齐不值得。
说出口的话,没有说出口的话,路安都听不见了。
她已经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勤奋二更的我。
甚至企图三更
冰激凌:您们吵架归吵架,是不是忘了我还抓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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