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他早就长得比米仙仙还高了,如今米仙仙看他已经得仰着头了,但她目光慈爱,高大的何越站在她跟前儿却反倒像是矮了一头似的,听着教诲。
“游学的事娘亲帮不了你甚么,不过想来你爹已经同你说过不少,当年他身受重要流落到淮州地界儿去,也称得上是另一种游学了,娘只要你好好的,出门在外的,多带些银两和药,多听多看,不要瞎逞能,哪怕你要做好事,也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善用智谋取胜。”
何平宴当年受重伤三年未归,何越是老大,对这事还有些记忆,听米仙仙提及,也不由得想起了幼年的旧事来。
他道:“多亏了娘把我们兄弟几个拉拔大。”
“说甚么傻话呢,不拉你们拉谁的?”米仙仙嗔道。
她没待上一会儿,后日何越要离家去游学了,米仙仙让厨房给备下了不少他爱吃的点心,再有些干粮,何越也知道出门从简,他的行礼米仙仙看过,也只有几身衣裳罢了,银票也都是贴身放着的。
大周钱庄遍布,受朝廷监督,大周的子民只要在钱庄里放了银钱,凭着票号也可在钱庄各处里取出银钱来。
米仙仙虽然看着风轻云淡的,但在何越临走时还是给了他一张票号,里边是米仙仙特意放进去的两千俩银子,只要有这票号在,哪怕是出了些意外,这身上的银钱都没了也不怕的。
夜里,一家子一块儿用了顿晚食儿。
四饼被二饼三饼压着去了青云书院读书,头一日就被夫子给留了下来,盯着他背完了书才放人,还给了个评语,说此子聪慧,就是心性还没摆正,以后还得磨炼磨炼。
几乎便是以后要着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意思。
在书院里读了一日的书,四饼这会儿爬在桌上,满脸疲倦,连饭菜香气都没勾得动他精力好些的。
几个哥哥担心,想同他说几句,被米仙仙阻止了:“不用管他的,他这是头一日进学不适应,被打击了,过几日适应了也就活蹦乱跳了。”
米仙仙对小儿子的性子也是很了解的了。
照旧,一家子用了晚食儿后说了会话,何越便主动带着弟弟们回院子去了,米仙仙回房里洗漱,何平宴衙门事多,先是去了书房里看了会公文,等到夜深,他吹了灯回了正院,却见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守在门外的人参一本正经的:“老爷,夫人说了,叫你今日寻了别处歇着。”
何平宴:“...”
何平宴就说依着仙仙的性子怎可能如此轻易就揭过,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他不禁面露两分苦笑,问:“夫人当真这么说的?可有没有说过何时气消的?”
人参摇头:“奴婢不知。”
事实上米仙仙下晌还吩咐了人去街上寻一寻了洗衣板的,只是没寻到,这才命她们关了门。
何平宴在门外站了半晌才离去。
人参这才推门进去,过了屏风,米仙仙斜靠在床榻上,正捧着甚在看,闻言头也不抬的问了声:“走了?”
人参点头:“是,老爷走了,奴婢瞧着似是回了书房的方向去的。”
“他爱上哪儿上哪儿的。”米仙仙抿了抿嘴儿,微微侧了侧脸,突然又招呼人参近前,指着手中捧着的话本子朝她说:“你来看看这本话本子还有两分意思,讲的是一个穷书生挣钱养家,走上科举之路的故事。”
人参心里有点谱,就听她说:“只凭这点,倒是跟你家老爷破有些相似。”
同样是出身乡野,挣钱养家糊口,又同样的一路凭着学识踏上科举之路,年少成名,一步一步往上走。
不过。
米仙仙把话本子扔在一旁,撇了撇嘴儿:“不过后边就没甚意思了。”她轻笑一声儿,“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对在破庙里躲雨的一位大家小姐一见钟情了?这大家小姐既不是貌美出众,又非婀娜多姿,莫非那书生没见过女子不成?还是一眼就看进这大家小姐心里头去了,觉得她心地善良了?这不是扯么?”
米仙仙觉得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上回从大丫头灵芝的屋里搜罗出了不少话本子后,米仙仙闲来无事时便让人采买了些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这本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便是时下最受欢迎的一本。
米仙仙看话本子同那些年轻姑娘不同,年轻姑娘看话本子多是会沉溺于那其中波澜起伏的爱情故事,看其中的悲欢离合,甚至把自己也沉溺进去,幻想着也拥有这么一份感天动地的情爱,米仙仙这个年纪,自然不专注在那情情爱爱上,更是想看看如今这些话本子都写些甚么。
米仙仙看话本子也不下好几十本了,但每本话本子在写这情爱上都差不多,先是男女双方身份差距大,再然后两人一见钟情,又经过了其中无数考验,分分合合的,这其中,无论是谁都要跟他们作对,却被他们一次次躲过,最后感动了所有人,终于在一起了。
“就这本落魄书生和大家小姐,这小姐本早早与人定了亲,全副心思本该放在夫婿身上才是,但她却与别人私相授受,不止弃生养她大的父母,还置这两家结亲于不顾,这般自私自利的人...”
说到此处,米仙仙却是一顿,突然问了句:“汤家大姑娘可是个喜欢看话本子的?”
人参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是不会吧,当日那几个媒人说得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这汤大姑娘喜诗词,最喜看那诗集的。”
“当日她们还言之凿凿的说这汤大姑娘端庄大方,很识大体呢。”米仙仙想了想,说道:“这样,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找那汤大姑娘跟前儿的问问,多使点银子,总是能问出来的。”
人参点头应下。
又问了句:“大公子后日要出门游学了,可要知会汤家那边一声儿。”
“说啊,怎么不说,也用不着刻意去知会,随口说上一声就行。”米仙仙倒是想看看,这汤家会做甚动作。
她还添了句:“罢了,你使人在那汤大姑娘跟前儿说说就是,她要是个有心的,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定了亲的男女,送个行还是正常的。
何平宴是到大儿子要游学那日才得以被放进了正院里,说来还是沾了儿子的光,米仙仙让人给他挑了身衣裳,带着几个儿子,一路把人送到了城外才作罢。
何越带着两个护卫,一个包袱,朝米仙仙两个磕了头,这才驾着马车远去。
马车一走,米仙仙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二饼三饼带着四饼围着她身边,脸上也带着几分落幕,往常何越在,都是他这个当兄长的负责教导下边几个小的,如今他骤然离开,让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的。
何平宴胸腔里叹了声儿,朝米仙仙伸手,安慰她:“仙仙,别伤心了,越儿不过是出去游学两年,过两年他就回来了。”
学子,多是要走这一步的。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米仙仙顿时没好气起来:“是啊,只是两年!”
她招呼着几个儿子上了马车回了府,只把何平宴留了下来,到夜里又没让他进门。
一大早,汤家那边,汤明薇跟前儿的凤霞金桂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又看了看里边毫无动静,两丫头不由得上前,在里间外轻声询问:“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去的话怕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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