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福
伯钟三个人背着这样的背包去上学后,立刻便引起了轰动。
这年月能上得起学堂的,都是家里小有资产的,小孩子都图新鲜,看到同窗的背包那么好,功能分区那么合理分明,而且图案还非常好看,都极为喜欢。回家之后就跟家里人磨着想要。
下一次来上学的时候,来送他们四个上学的伙计就被人拦住了。
一番询问之后,知道哪里有售卖的,立刻就带着孩子去朱记买了。
到了店里一看,人家主要就是卖布,背包只是作为试卖品推出的,数量不多。
做家长的当然舍得给孩子花钱了,几位结伴而来的,就把店里售卖的那几个背包一抢而空。
回去仔细查看,这些背包用料考究,做工精致,有一定的防水功能,还有“朱记”的标签。
孩子们把文具装进背包里,背着去上学,自然而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人们都有个跟风的心理,别的孩子看到他们用的东西这么好,纷纷打听他们是从哪里买的,然后回家跟家里人央求,但凡是花得起这个钱的,就都到朱记来买了。
别的商家看到这个能赚钱,纷纷仿效。
可是当他们做出来和朱记这一批一模一样的,朱记却又推出来了新品……
到了四月初,盘点三月收入的时候,发现,光是卖背包的利润都超过了十两银子。
元宁没想到自己灵机一动也能给铺子里带来收益,如此这般就顺手又画了几个款式出来,除了孩子背,还有大人的款。
有几个款完全可以取代包袱,而且装小零碎儿也更方便,内兜暗兜放一些私密的东西也不成问题。
店里的伙计还每人配备了一个腰包,收钱、找零更加方便快捷。
这些包的布料选的十分讲究,颜色要耐脏一些,质地要尽可能结实,双层用料,十分耐磨,内衬则用朱记自己的布,柔软吸水。
随着订单日多,又推出了定做业务,提前预定,可以在背包的隐秘部位绣上购买者的名字,防止丢失。
那名字也不是初学者写的,而是元宁专门请了苏鹤亭给写的,苏鹤亭三岁开蒙,师从名家,诗词歌赋均有涉猎,书画俱佳。
他写的字大气磅礴,带出去都非常有面子。
而且,这一手字就是最好的防伪。
进了四月,元宁挑了一天,找伙计陪同,又去了一趟小张庄,跟赵六叔说了疏果的事,回去之后则找人做了一批模具,这批模具不是木质材料的,而是元宁用草浆、木浆混合了一些比较坚固的东西压制而成,曝晒不易爆裂,还防水,具有一定的透气性。
做好之后,苏鹤亭都觉得叹为观止,“你这脑袋是怎么想的?”
“冥思苦想的啊!”元宁坦然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存了做这种东西的心思,自然而然就要思考怎么做才能达成效果。
“你只看到了我做好的成品,还没看到废了多少东西呢!说起来这也是很烧钱的。幸亏我是东家,要不然,你肯定不舍的我做这些。”
搬到新院子里之后她有了一间独立的工作室,她找人分出来一个个小格子,用以存放工具、成品、半成品、废品。一间屋子里总是满满当当的。
至于作废的那些东西,全都劈烂给张婶拿去当柴烧了,这些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外传。
做好之后,元宁没有亲自去送,而是派了之前跟自己回去过得那个伙计去送,安装的方法也跟伙计说过了。
赵六叔看到元宁没来,还多问了几句,伙计嘴巴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放下东西,教会了赵六叔怎么弄的,就走了。
赵六叔回去跟赵六婶嘀咕:“看样子,大丫在那边过得还不差?”
“你只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赵六婶叹气,“过好过歹都是那丫头自己的选择,咱们就盼着她好吧。这果林若是能多赚几个钱倒是好了,她有钱傍身,日子总不会太差……”
吃穿用度主家应该是包了的,所以额外赚的钱一定是元宁自己的私房钱,她底下弟弟妹妹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朱九姑得知元宁把果林托付给了赵六叔,先去老族长那边哭诉了一通,说元宁胳膊肘往外拐,不顾念自家人。
然后就去找赵六叔理论。
偏巧赵六叔不在,赵六婶狠狠跟她吵了一架,把元宁已经不再是朱氏族人的事也抖了出来,理直气壮跟她叫板:“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你们如今连远亲都算不上了!你管人家把果林交给谁呢?
“元宁可是跟我说了,只要果林出点什么意外,一定就是你下的黑手,我们立刻就去报官!我看你能起什么黑心肠!”
朱九姑因为之前的光跑事件,颇有一段时间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小孩子们甚至还编了一套顺口溜,专门传唱她的体貌特征。
不过,朱九姑毕竟脸皮厚,过了最初的那几日就跟没事人似的了,但到底名声是坏了。
如今遇到了一个敢跟她硬掐的人,朱九姑也有点怵头,想要撒泼使坏,赵六婶先一步躺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叫唤:“打死人啦!来人啊!朱九姑杀人啦!”
朱九姑见状,鼻子都要气歪了,却也不能继续跟赵六婶歪缠,过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越描越黑呀!
只能脚底抹油,溜了。
村里人都说,这才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朱九姑这种人就是这样,如果没人能辖制得住,那就天天出来蹦跶,若是一旦接连吃瘪,便蹦跶不起来了。
尤其是她这种人不管是在本族还是在外面人缘都不好,就算是吃了大亏也没人肯出头替她做主。
元宁得到消息,不过莞尔一笑,也觉得自己当初选人眼光独到,换了旁人,只怕就怵了朱九姑那泼妇了。
时光如梭,转瞬,到了四月中,被烧毁的院子也已经重新盖好,和旁边的院子打通,染料及染布设备也准备齐全,染坊可以正是运作起来了。
第九十五章 避讳
只不过,元宁想要低调行事,并没有大张旗鼓搞什么开业庆祝活动,只是静悄悄关起门来染布。
布行这边织出来的布,一半直接拿出去售卖,另外一半就送过去染。
染坊请来的工人也都是做这一行非常熟练的,基本的染布技法熟极而流。
但过来之后看到陌生的操作工具还是蒙了。
元宁亲自参与训练,经过三天的紧急培训,这些人才能够全部上岗。
第一批的布是试染,染料是她提前调配好的,着色之后进行固色,然后才是漂洗、晾晒。
工人们头一次正式使用新工具全都小心翼翼的,因此几乎就没有染坏的。
这一批布晒干之后才算是彻底完成了“染”这一步骤。
元宁亲自试验,并无脱色现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让工人们放心开始染布。
这算是第一期的,第一期染出来的布全都是纯色的。
经过元宁孜孜不倦的钻研、改良之后,第二期染出来的布便多了色彩,同一匹布上,底色和图案的颜色是区分开来的。
当然市面上也不是没有这种布,只不过浆染工艺和元宁改进之后大有不同,而且固色没有这么妥帖。
忙完这些,暂时就不需要进一步改进了。元宁也可以松一口气,这时候也有闲心来过问一下村子里苎麻的种植情况。
因为她不方便亲自出面,郁璟泽又走得匆匆忙忙,所以这一大摊子事还是交给了苏鹤亭,而苏鹤亭则请了一位郑先生管理。
郑先生时常往返几个村子和县城之间,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元宁想知道,他自然就来汇报了。
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郑先生并没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行了礼,才开口说话:“村子里的情况一切良好,选出来的庄头十分尽心尽责,地里的苎麻也长势良好,今年年景不错,看来一定会大丰收的,估摸着到了下个月月初就能收获头茬,产量不敢说多高,但供应咱们自家使用还是绰绰有余的。”
元宁也十分欢喜,跟郑先生道了辛苦,再三说明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郑先生笑呵呵的,“暂时都没有,村子里的情况一切良好。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小东家的果林,过去看了看。”
这是话里有话?
元宁问道:“什么情况?”
“情况也不错吧,”郑先生道,“那些模具固定不错,不过就有不少人过去探头探脑观望,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不必管他,”元宁淡淡一笑,“只要没造成什么损失就好。”自己做的这些模具结实耐用,不像去年那些模具太阳晒得久了,就报废了。
自己这理工生的脑袋都颇费了一番工夫才研究出来新型模具的制作方法,岂是寻常人看几遍就能学会的?
不过还是要谨慎防备被人蓄意破坏。
所以等苏鹤亭再次过来的时候,元宁就和他商量了这件事。
苏鹤亭提议:“这样你看可好,我派人过去一趟,就说你把这些土地也转让了,然后在周边示警。”
元宁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在周边树立警示牌,提醒外人‘私人园林闲人免进’?”
“这只是其一,”苏鹤亭忍不住又在心里赞叹,这丫头脑筋转得也是太快了,“另外一方面还要知会村子里。强龙不压低地头蛇,不管我们有多么强势,也不能忽略村子里。”
元宁点头,“那这件事就要麻烦你去做了。”
“还是让郑先生去吧,”苏鹤亭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疲惫之色,“我出面不太方便。”现如今这些人还不知道他就是苏县令,他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坦白说过。
他不知道,这丫头得知他就是苏县令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对了,”元宁有些迁就地说道,“之前因为研究新工具什么的,所以花费比较大,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好像不太多了,这一点我要跟你说明白,将来所有的费用都从年底分红里扣吧。”
他们现在每个月只是从账面上支取三两银子的生活费,但也都记录在账本上,营业额除了部分留作店里应急之用,其余的都存在了票号里。
元宁素日里做研究用的就是在店里应急的钱。
苏鹤亭笑道:“看来你是很久没有关心铺子里的运作情况了。”
元宁愣了愣,她是个研究狂人,当她沉入研究项目的时候,是真的能够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正好现在你也有一段空闲时间,”苏鹤亭建议道,“你可以在铺子里帮几天忙,然后你就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了。
“做你的研究固然重要,但是一直闷在那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对你的身心也有一定的损害。”
良性建议,元宁自然是无条件采纳的。
说了一会儿有关铺子的事,苏鹤亭才说:“其实有件事我没和你明说,但我也绝对没有故意隐瞒。”
“什么事?”元宁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有关你的身份?那就不用说了,其实我能知道,你手眼通天能耐大的很,说不准比苏县令还要有本事,自然不是一般人。
“但我与你合作又不是看在你的身份的面上,诚然,你的身份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便利,但我觉得,有时候窗户纸还是不捅破的好,免得日后相处尴尬。”
苏鹤亭扶额,“你这不是自欺欺人。”
元宁“哈”的笑了一声,“你就当我胆小怕事吧!”
“倘若有一日,”苏鹤亭缓缓说道,“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就要疏远我了?”
“这么,”元宁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不好说啊!那要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了,若你是黑道上的,我当然要有多远躲多远。
“但你若是白道上的,还是可以考虑继续来往的,只是坦白说,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如。”
天暖之后,元宁便把草莓移栽到了院子里,和张婶种的那些菜相映成趣。
草莓是爬蔓的,如今长势非常好,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绿叶之间若隐若现,凋谢的花上已经长出来小小的宝塔似的草莓。
苏鹤亭的目光移过去,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