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福
苏鹤亭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去还人情好了。”
薛静斋道:“不如这样,兄长,我先去朱家,看一看那几个孩子的进度,然后根据他们的情况给他们写一份解析,基本上能够解决他们的日常问题,常见问题了,我就回来。”
苏鹤亭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便点头答应了了,还提点他:“不管去哪里,都要注意掩藏自己的行踪,但也不要畏畏缩缩,更加不要东张西望,否则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薛静斋赶忙道谢。
苏鹤亭摆了摆手,“你这一路过来,想必也看到了一些世情,当知道,这世上人心复杂,虽说好人到底居多,但也总不缺少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薛静斋回想起这一路的艰辛,也免不了心酸。
“不过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侯爷,能够从京城跋山涉水来到这里,”苏鹤亭还是夸了他几句,“说明你还没被彻底养废,痛定思痛,将来还是大有可为的。”
薛静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不经历这一番苦难,总是不能明白当年兄长的提醒有何深意……”
只可惜,当年他还是众星捧月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而苏鹤亭只是苏德昭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庶子。
若非苏鹤亭自幼便有“神童”之誉,遮掩了他出身的不光彩,否则根本是无法出头的,也没有机会去他面前说三道四。
苏鹤亭摆摆手,“这世上太多的人以出身论英雄,所以便有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和后代谋一个出身。”
薛静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所缺少的还太多太多,我要学的也太多太多,还请兄长教我。”
“你肯学我自然是肯教的,”苏鹤亭严肃地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放不下的,便是受到一些折辱也只当作是砥砺你前进的动力,如此这般,才能真正有所成。”
薛静斋给他行了个大礼,“兄长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将来若是兄长有何差遣,小弟定当全力以赴。”
苏鹤亭摆摆手,“罢了,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只要拿回你的一切便好。”
薛静斋疑惑地道:“难道兄长不想认祖归宗?不想给令堂一个名分?”他一直以为,苏鹤亭一直不肯入苏家大门便是想给他生母争来主母之位,
苏鹤亭嗤笑一声,“静斋,你觉得,我若是那么做,和如今在你们家鸠占鹊巢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我想要的,并不是你们所想的。我要做的,也不是你们所能想的。”
薛静斋诧异地看着他,“兄长,难道你……还有什么大的图谋?”
“我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苏鹤亭微微一笑,“我心中有数。”
薛静斋行了个礼,“那,愚弟先告退了。”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苏鹤亭这样的人,淡定从容,面对什么事情都是成竹在胸……
苏鹤亭目送薛静斋离开,微微闭了闭眼,拿了一本书过来仔细翻阅。
六月三十是伯钟的生日,他马上就要九岁了。
不过他的生日有些特殊,有的年头,赶上小月,干脆就没生日可过。
其实到了如今也只是一共过了三个生日而已。
男孩子粗心,不记得,仲灵却还记得,所以早早就跟哥哥弟弟说好了要给大哥好好过一个生日。
他们把省下来的零花钱凑了凑,凑了一钱银子,觉得还不够,外头一桌上好的酒席怎么也得一两银子了。
虽然是给伯钟过生日,却要让长姐最开心,姐姐辛苦了这么久,总得让她乐呵一天。
所以他们各自拿出来自己的压岁钱,连季秀的钱也被他们提前预支了,总共凑齐了二两半银子。
钱是够了,但去哪里吃又成问题了。
如今伯钟最信任的人莫过于苏鹤亭,正好以他的身份地位,对外面的行情更为了解。
所以就趁着苏鹤亭过来跟元宁商量事情的机会,悄悄把他拉到角落里,询问哪家酒楼的饭菜最好吃。
伯钟这样的小孩子在苏鹤亭面前就跟一张白纸似的,轻而易举就被苏鹤亭把老底儿给套了去。
得知是元宁的生日快到了,苏鹤亭琢磨了一阵,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伯钟不肯占人便宜,便把自己兄弟姐妹凑的钱拿了出来交给苏鹤亭。
苏鹤亭琢磨了一下,就收了,“行,到时候等我好消息!”
几个小的有意隐瞒,元宁还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搞了什么小动作。
到了六月中,最热的时候,学堂里放了几天假,元宁就琢磨着,也该带着孩子们去乐呵乐呵,最要紧的,不能脱离大自然,所以就特意打听了消闲的好去处,带着弟弟妹妹一同去泛舟采莲。
鉴于她本人也还是个半大孩子,怕安全上存在问题,所以就提前跟苏鹤亭知会了一声,想请他给林越放个假,请林越陪同前往。
苏鹤亭满口答应下来,哪知到了地方,在荷塘边上等着他们的却是苏鹤亭本人。
苏鹤亭都没等元宁的眉毛皱起来,就抢先解释:“这里水多,林越是个旱鸭子,万一出现点什么问题,不知干着急?我自幼生长在南方,我们那地方,以船代步,所以我深谙水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他们人多,加上船夫共有七人,所以就包了一条中等的木船。
这样的船都是为了给游人赏景准们准备的,也是这两年才新兴起来的。
船上没有船篷,但是船头船尾都安装了木柄,绑了大伞,也能起到一定的遮阴作用,就是效果不太明显。
元宁来的时候专门准备了每人一顶草帽,总也不能为了玩把弟弟妹妹都晒伤了吧?
其实呢,她自己本人是玩不好的,毕竟那四个都还小呢,她得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安全,尤其是季秀,她始终都抱在怀里。
这方荷塘大约有二里地见方,荷塘正中央还有一个二尺见方的“小岛”,上面生长着一棵不知道树龄几何的老柳树。
这个时节,水光潋滟晴方好,荷叶田田碧连天,各色荷花争相绽放,进入荷塘便是进入了花的海洋。
元宁掐了一张荷叶给季秀顶在头上,比戴草帽舒服的多,逗得季秀咯咯直笑。
船夫提醒:“姑娘,你要是掐一两片荷叶是没问题的,但若是采荷花就不成了。这荷塘是董大老爷的私产,不允许游人来采花的。
“若是您喜欢呢,等咱们回去,小人带您去董大老爷的小荷塘,那里的荷花您想要多少都有,两文钱一支,还有鲜嫩的莲蓬,也是两文钱一支。”
元宁歪着脑袋看苏鹤亭,“这人还挺会做生意的啊!”
苏鹤亭却皱了皱眉,他怎么不知道着块荷塘是哪个人的私产?
于是他开始慢慢套船夫的话,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董大老爷一家搬来也有三十来年了,最初搬来的时候人称“董大爷”,如今三十年过去,也上了年纪,便改了称呼,变成了“董大老爷”。
这位董大老爷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家里超级有钱。
董宅从外面看起来丝毫不起眼,但是据进去过的人说,里头极其奢华。
而且,那个董家村了住着的就没有一户外姓人,全都是董家的近支嫡派。
董家村周围几十顷地全都是董家的。
苏鹤亭倒是知道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董家村。不过董家村的具体情况他还不是特别了解,根据卷宗记录,董家村纳税规规矩矩,村子里也从未出现过械斗事件。
若是没有听船夫说这一番话,他还不会多想,如今听了这一番话,仔细一想便觉得有些蹊跷了。
之前天庆县多乱啊,几乎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可那时候董家村也是规规矩矩纳税,安安静静度日。
不管天庆县范围内的匪患有多么严重,都不会影响到人家董家村的正常生活。
看来,有必要实地走访一趟了。
船夫说的话,他当然不能全部当真,但是存着这么一个疑惑总归是好的。
很快船就到了荷花密集的地方,小船在荷丛之中,即便是不戴草帽头顶上有荷叶荷花挡着也没有那么热。
伯钟和叔毓扒着船舷,低头看着船底的游鱼,时不时抓一把水,嘻嘻哈哈十分快活。
苏鹤亭看元宁抱着季秀也玩不好,就伸手把季秀接了过来,探手从水面上捞了一朵水生的小花塞给她。
季秀更高兴了,探着身子也想去够,苏鹤亭抱着她坐在了船舷上,还给她扒掉了鞋袜,一双嫩白的小脚儿就浸在了湖水里。
这个时节的湖水当然不冷,但是跟人的体温比起来还是要低一些的,季秀觉得小脚丫子凉浸浸的,欢欢喜喜一边笑着一边拍水。
船夫干脆把船停了下来,“这里风景好,你们先看一阵,觉得厌烦了咱们再往前走。”
季秀忽然把脚丫子提了上来,哈哈笑着说:“痒!”
元宁紧张,差一点就扑过来了,但看到苏鹤亭稳稳抱着妹妹,也就舒了一口气。
苏鹤亭看季秀有点调皮起来,总是挣扎着想要下水,就吓唬她:“那是鱼鱼在啃你的小脚丫,你若是不小心掉进去,会被鱼鱼吃掉的!”
“鱼!”季秀吓得两脚腾空,不敢放下去了,“回!回去!”
苏鹤亭又把她提了回来,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干净脚丫子,重新套上鞋袜,教育她:“哥哥姐姐让你玩的你才能玩,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很危险的!”
季秀懵懵懂懂的,却还是乖乖使劲点头,“嗯!”
苏鹤亭不禁笑了起来,跟元宁说:“你这小妹子真有趣!”
元宁把两个弟弟的衣襟后摆抓在手里,唯恐他们一个不小心跌进湖里,仲灵倒是不用太多操心,这小丫头一向稳重,一直都乖乖坐着呢。
几个人在这里玩了一阵,看着近在咫尺的荷花却不能摘,总是心中有遗憾。
船夫又带着他们去湖心看了看那一株传奇老柳树,以及在老柳树身上做窝的水鸟儿们。
平日里湖心岛很少有人来,大量水鸟都选择在老柳树身上栖息,因为这老柳树方圆也有四五丈呢。
一靠近这边就能听到错落啁喳的鸟鸣声,还可以看到斑斓的羽毛在绿叶之间穿梭。
元宁提前叮嘱了弟弟妹妹,到了这边不要高声喧哗,免得惊扰了这些鸟儿。
所以他们静静观赏,静静离开,老柳树上的鸟儿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一派天然。
风从湖面上来,花香缭绕,伯钟叹道:“要是天天能来,就好了……”
船夫笑呵呵说道:“小哥儿,你要是天天住在这里早就厌烦了!我跟你说,这里啊,就算是大白天看见蚊子也不稀罕,若是到了晚上,没个准备,能被蚊子活吞了!”
元宁跟船夫打听:“能钓鱼吗?”
“能倒是能,就是我这穿上没预备钓竿,也没有鱼食,”船夫有些为难,“你若是想钓鱼,咱们回去跟人租了钓竿在返回来也是一样。
“当然,若是不图钓鱼的乐趣,只是想吃新鲜的湖鱼也简单,那边董大老爷家还有鱼塘呢,捞鱼很方便,里头的水也是从湖里引过去的。”
元宁看看苏鹤亭,以目光示意:你治下有这么个隐藏的富豪,你知道吗?
苏鹤亭扯了扯唇角,他还真不知道。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董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