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第45章
陆时秋上岸的时候,海边静悄悄的, 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敢耽误时间, 骑上毛驴就往大路上奔。
短短几天时间,他所经过的村子, 大路, 小路全部空无一人。
甚至通往县城的大路两旁, 沉甸甸的稻穗差点压弯脊背,已是到了非收不可的时候, 可眼下却没有一人在田里忙活。
陆时秋眉心紧紧拧着, 连干粮都顾不上吃, 忍着饥饿,挥舞着驴鞭疾驰往县城方向驶去。
靠近县城的时候, 城门正在缓缓合上, 他一抽驴鞭,在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飞奔进去。
推门的两个衙役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阻拦,接着刚才的动作继续关城门。
县城有好几家医馆,陆时秋都有印象。
他下了驴直奔第一家。医馆的门早就被人给撬开了。他直接冲了进去。
往日排得整整齐齐的药格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有好些个还是敞开的, 药格里面空无一物。
每个药格外面都写着字。陆时秋目光在这些小字上游移。
【第三行,第六列】
陆时秋按照指示打开药格,“这是薄荷吧?”
【对。这家的冰片已经全部被人抢走了。】
陆时秋也没怀疑,四下看了看, 很快发现后面的桌上放着药用纸包,他装了两包,出了这家药堂。
【我刚才已经检索过了,其他家药堂也没有冰片】
陆时秋不信,好几家药铺呢,怎么可能都没有。他一连跑了好几个药堂,把药格翻得仔仔细细,最终都没能找到冰片。
“四乙,整个县城就没有冰片了吗?”
【本系统只能检索铺面,不能侵占别人**,至于百姓家中有没有,本系统无法得知。】
陆时秋呕血。又是**,他都急得上火了,它还在这边跟他讲**。
陆时秋捂着肚子,饿得不行,从包袱里拿了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又抓了把豆子喂给毛驴。
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往前走。
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处。
顾家饭馆每到夏天就会卖一种名叫冰饮的吃食,又冰又凉又过瘾,食客们喜欢至极。
为了供应这些食客,顾永伯还专门请人在顾家饭馆的后院建了一座冰窖。每到冬天就会大量储存冰块。
有一回,小二误把冰片当成冰拿到后厨,被二掌柜狠狠骂了一顿。
他当时就站在旁边跟二掌柜讲话,听了个正着。
陆时秋不敢耽搁,直奔小吃街。
自打换了新县令,不少商人涌向他们县。尤其是这秋天,不冷不热,最适合贩卖海货。
此时却如同一座鬼城,就连往常最热闹繁华的小吃街眼下也空无一人。
他一路疾驰到了顾家饭馆,门毫无意外被锁上。
他牵着毛驴绕到后院。
后院的门也被锁上,他抬头看了眼这院墙,一看就是特地加高过的。
【宿主,主人不在,你这样属于偷盗。】
陆时秋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在心里回它,“我倒是想找顾永伯呢。可他不是不在吗?”
【县令还没走。他应该也有钥匙。】
“我去县衙,估计县令大人也没空搭理我。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大不了,以后看到顾掌柜,我给他赔罪。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他再混的时候,都没想过作贼。这不是没办法嘛。
他女儿要是变成傻子了,他哭都没地说去。
陆时秋说完,也不再搭理四乙,而是专心致志爬墙。
他爬到毛驴背上,想借助毛驴的高度上墙。
可惜毛驴不是死物,是个不通人话的畜生,当他爬上背,以为他要走,扒拉驴蹄,想要往外跑。
陆时秋赶紧勒住缰绳,绕头往回撤。
等毛驴回到刚才的地方,陆时秋发现离墙根更远了。
1111实在不忍心看宿主这副蠢样,给他提了建议,【宿主,我看你不如搬块大石头吧。别回头从驴背上摔下来。】
陆时秋四下望了望,“我没看到有大石头啊。”
他又不傻。要是能找到石头,他何必非得踩毛驴上去。
1111沉默两秒才道,【出了这条巷子往南走一里地,那条巷子口有一块石头,足够你踩墙的。】
陆时秋心下一喜,立刻按系统指示往南走。也很快发现那块石头。
嗯,够他踩墙的。但它好像忘了说一句,这石头起码有上百斤重啊。
他搬得动吗?
陆时秋弯下腰,憋得脸都红了,石头离地一指,根本抬不起来。
陆时秋扶着墙,吭哧带喘,“这也太重了。”
他又不是二丫,就算搬得动,也没办法搬那么远的距离。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是决定回去踩毛驴。
1111这次没再说什么,看着宿主拽着缰绳,在小巷里转圈圈,心里暗暗吐槽,得亏宿主没去打仗,就他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去了战场也是送命。
就在这时,陆时秋终于站起来,毛驴想要动弹的时候,他脚下一用力,踩着驴背,腾得往墙上跳。
可惜墙太高,他跳不上去,膝盖磕到墙壁,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在他眼急手快,双手紧紧扒拉住了墙头。
他吊在墙头,两条腿胡乱在墙上找落脚点,最终才勉强找到一小块凸起的地方,勉强不让自己掉下。他一个人吭哧带喘好半天,才终于爬上去。
他跨着腿骑在墙头,揉着磕伤的地方,整张脸皱成一团。
他摸着伤口的地方,手腹处黏腻,肯定是流血了。他抬手一瞧,果然是血。
他也顾不上处理,扭头跳下墙头。
顾家饭馆的后院,他借用厕所的时候来过,可他不知道地窖在哪里。
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蹿,最后还是1111看着不忍心,提醒他,【靠近井边的那间屋子。地窖口就在那里。】
陆时秋没想到地窖口居然在屋里。
只是这门上了锁,他四下望了望,找趁手的工具把门撬开。
最终只找到一把火剪。这是用来夹炭的工具,全身上下都是铁。
他把火剪的一头穿过锁,使出吃奶的力气,脸都变型了,才把锁撬开。
丢掉锁头,大步进了屋,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桌子。
【搬开桌子,底下就是地窖。】
他立即照做,揭开下面的一层油布,推开上面那层木板,漏出地窖口,扑面而来就是凉飕飕的风。
地窖不算太大,但里面的冰并不多。冰块上面放着陶制盆,上面还盖着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陆时秋不知道为啥要盖棉被,可他也知道这做法肯定有一定道理。
陆时秋打开棉被,发现里面放着好几袋冰片,他取出两袋,重新把棉被盖上。
出了地窖,陆时秋又在灶房找到橙子,装了满满一袋。
关上门,挂上锁,找来梯子,爬上墙头,跳下墙,骑上毛驴,夹紧驴腹,拽着缰绳,飞快出了巷子,直奔东城门。
可惜的是城门已经关上,只有城墙上方站着两排士卒,每人都身穿盔甲,表情异常严肃。
他刚想下驴,就听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喊打喊杀。
这是战争来临?
陆时秋抱着包袱蹬蹬蹬上了城楼。
还没等他靠近,有个士卒刀尖指向他,“闲杂人等,速速退后。”
陆时秋往后退了一步,“我想出城,你们给我开门吧。我家女儿发烧了。正等着冰块降温。”
士卒拧着眉,“不成!高将军有令。城门关闭,谁来都不开。”
高将军?不是说新任守城将军姓郭吗?怎么姓高了?
陆时秋急了,“那我能见县令大人吗?我真的有急事。”
士卒伸手一指,“县令大人在北城楼!听到这声音了吗?就是北城楼发出的。”
陆时秋身子一抖。这么凄厉的嘶喊,他在东城楼都能听见,可见人数有多少。
可他急着出城,不敢耽搁。于是只能匆匆下楼。
从东城楼到北城楼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越靠近,那嘶吼声越高亢。
城门外,喧嚣声此起彼伏,城楼上的士卒十八般手段全部用上。
用箭射,开水烫,石头滚,凡是能击退敌人的法子,他们都用尽了。
陆时秋根本没办法靠近城楼。每个士卒都忙得不得了。
县令大人更是站在城楼亲自坐镇,饭都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更不可能见陆时秋这个闲人。
陆时秋把包袱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告奋勇帮忙烧水,一直就这么机械的烧水,吃干粮。
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
就连陆时秋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觉得坐着烧火都是一种罪过。
心力交瘁以及对女儿的担忧让此时的他无比煎熬。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士卒欢呼纳喊声,“胜利了,我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