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这孩子是我们廖家的希望,你要以身体为重。”廖城主道,“至于阿珠,闹成这样都是她自找的,随她去吧。”
廖雨道:“阿珠妹妹只是年纪小被人骗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廖城主想起来就火大:“别给她找借口,罢了,你以后就不必管她,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
“家主……”
“不用再说了。”廖城主道,“万事以你的身体为先。”
廖雨欲言又止:“……是。”
谈话到此结束。她被安排在城主府中原本廖珠所住的院子里养胎,那是城主府中最好的院子,布了聚灵阵,灵气浓郁,百花盛开。
从前的她每次来都很羡慕,廖珠偏偏不以为然:“就是个破院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廖雨忍不住想,不知道现在的廖珠有没有后悔呢?
第63章 063
夜深人静,廖雨卧在柔软的床榻中好梦正香。
“笃笃笃。”窗外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 廖雨困惑地睁开眼, 只见一道黑影掠过, 窗缝下露出信笺的一角。
廖雨蹙起眉头, 下床取了过来,那是一枚鱼笺。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鱼笺华而不实,唯一的用途便是情人用以传达思念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鱼笺即是情书。
谁会在半夜三更给她寄来一封情书?廖雨的理智告诉她不妙,但胸口偏偏泛起一丝奇异的悸动,双颊与耳朵变得很烫。
看吗?廖雨的大脑还在思索, 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 灵气氤氲在指尖, 轻轻一点鱼笺。
被灵气触动的鱼笺瞬间活了过来,宛如一尾金鱼游在掌心,一行金色的字浮现在她的眼前:
念与卿相别, 各在天一方, 皎皎明月轮,使我忆容光。
今去无返期,相隔参与商, 常思故人事, 月湖两茫茫。
是他?!
*
与此同时, 蔡娥追着向天涯问:“你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她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向天涯言简意赅。
蔡娥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摒弃成见,向天涯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不自矜身份,搭什么话茬都能聊两句,骂他坏也不生气,而且从不在口头上占人便宜(这点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偶尔开开玩笑,人也体贴,她慢慢就没像最初那样讨厌他了。
“你怎么啦?”换做是张斐然,蔡娥绝对不会多问,但她肯定向天涯不会生气,笑嘻嘻地调侃,“难道是要对老情人下手于心不忍?既然如此,何必提起?”
向天涯睨她一眼:“因为我又当又立、表里不一、道貌岸然,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你满意了吗?满意的话,能不能请蔡大小姐去一边踩点干正事?”
这才像是向天涯么。蔡娥扮了个鬼脸:“这就走,不过,你可别忘记你爹的事,不要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哦。”
“谢谢提醒。”向天涯摆摆手。
月出东山,湖面微波粼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两岸绿柳低垂,树梢掠过湖面,化出阵阵涟漪。向天涯站在湖边,风吹衣袖,静默不言。
“月湖很美啊。”有人走到他身边,眺望着千倾碧波,“有很好的回忆吗?”
向天涯摇头:“不知道。”
“不开心?”殷渺渺看着他,微笑道,“别否认,都写在脸上了。”
好一会儿,他说:“我有一点后悔。”
“为什么?”她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诧异,是非常普通的询问。
向天涯想了一会儿:“不太好说。我一直恨着她,不是她出的主意,我父亲也不会变成凡人,郁郁而终,但我也没什么好恨她的,若不是我自己贪图美色,哪会酿成大祸?说到底是我害了我的父亲。”
殷渺渺不置可否,又问:“所以呢?”
“我后悔了,我不该利用她对我的感情,”向天涯转过头看着她,“我可以负心,却不可以卑鄙……只是做都做了,是我主动提的,现在说这样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无耻。”
可以负心,却不可以卑鄙。殷渺渺咀嚼着这句话,心弦被触动了,发出嗡嗡的清响,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向天涯猝不及防:“干什么?分手的拥抱吗?”
“突然觉得特别喜欢你。”
她会和向天涯在一起,有男女荷尔蒙的缘故,也有他不结缘的吸引力,但他最叫她喜欢的却是他的坦率和自我。
坦诚自己的过去,就算是被人算计追杀的丢脸事也可以不在意的说出来;坦诚自己不光彩的内心,犹豫了,后悔了,卑鄙阴暗了。
但他不是以坦诚为借口就百无禁忌,他有自己的原则。不想结缘,所以就算是谢家的人也一定要逃婚;不曾起过主动害人之心,有仇会报,却不执著于恩怨,该放下的时候痛快地放下;对于感情,有自己的坚持,哪怕与旁人的观念截然相反。
向天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他坚持的“自我”是他自己的“道”。
“渺啊,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向天涯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很卑鄙、很无耻、很不要脸吗?”
殷渺渺道:“可能你是有一点,但那又怎么样?”
向天涯反问:“不怎么样吗?”
“不怎么样,这就是人。在利益与良知、理智与情感的选择中,犹豫挣扎都是常事,人无完人。
“旁人眼中非黑即白的事,在当事人看来并非如此简单。别人是没有办法体会你的痛苦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除非刀也捅在了他的身上。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必苛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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