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假如天灵狐的预言和卜策一样的话,那么是否说明无论如何推演,她都有可能走到这一步呢?这样的话,还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啊。
短暂的无法计量的时间里,殷渺渺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但没有哪一个念头是后退。
她已经不能后退……不,等等!
剥离感停顿了,她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只是有些不灵便,好像麻醉没有消退,似灵非灵。
殷渺渺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烟灰色眼眸。
他的背后,交错纷杂的黑白光影像是怪物的触手,一条条一痕痕缠缚在他身上,看起来像要将他拖入明暗不定的光影之中。
“你……”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他,可什么也碰不到。
宁静的水波像是柔软的玻璃,温柔又无情地隔绝了交汇。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沉入了月光挥洒的静湖,而他犹在水面之上,被时间的洪流捕捉,身形隐隐约约,有消散的预兆。
“怎么回事?”她问。
他望着她,目光镇定而清澈:“别怕,是我停止了你的时间。”
虚空之月改变领域内的时间,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改变时间的流速,加快、停止或者回溯。但针对的是外部的空间,修士本身的存在有些复杂,除非境界比他低,否则很难成功。
她对他没有防备,所以他才能及时停止她的时间,避免她被侵蚀。当然,为了施展领域,他不得不离开倒影,真正进入时间之河。
“我是问,你是怎、么、回、事?”她的语气罕见的咄咄逼人。
这说来就有点复杂了。在正常的时间里动用领域是一回事,在时间之河,尤其是未来的时间里用领域,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知道。
目前看起来不像是反噬,而像是被卷进了水下的暗流漩涡里。
他思索片时,提起了一件往事:“当年,守仪道尊为了寻找易水剑的第五重,离开了这个世界。”
殷渺渺知道守仪道尊。他是归元门的开山祖师,曾因有感于易水消逝,创出了大名鼎鼎的《易水剑》。然而,他在进阶合体后不久,遁入界门,不知所踪,很多年后,归元门的护山大阵开启,昭示了这位祖师陨落的结局。
然而,她也是头一次听说,守仪道尊是为了寻觅易水剑的第五重而离开的——易水剑还有第五重?
“易水剑修到第四重,心与时间等同,久而久之,必然迷失其中。”冷玉的身形犹如雾中花,愈发模糊,“此为殉道,非得道。”
殷渺渺心里咯噔一下。不久之前,云潋还和她提起过这个问题,修士固然有自己的道,但应当践行大道,而非殉道。若是以身相殉,那便不是得道,而是为道所控制了。
难道他……不该如此?
“守仪道尊必须在彻底迷失之前,寻觅到解决之法。所以,他选择进入时间之中,想悟出第五重境界。”他慢慢道,“但是,时间的河流广阔无垠,人行走其中,极容易迷失道路,需要灯塔指引方向。”
一把奇特的尺落入他的手心,沉甸甸的,颇具分量。
“这是道尊留在门派的遗物,定天尺。”冷玉抚摸着这把陈旧的法器,叙述着这些年来,他在守仪道尊洞府里发掘到的种种线索,“道尊想在悟出第五重境界后,依靠它回到原来的时间。”
殷渺渺冷冷道:“但他失败了。”
他纠正:“也许是定天尺没有用,也许是道尊没有悟出第五重。”
“可你连这把尺子都没有。”她说。
然而,他的面色无丝毫忧色,冷静又平淡地说:“我有你。”
殷渺渺怔了下,想起了心月之网。可尚未说话,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一日,所以,我来了。”
最后轻轻的三个字,蕴藏着神秘的魔力,将他们带回到幻境里的万兽神殿,继续那一次被中断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守仪道尊的失踪缘由,虽然我猜你们没人记得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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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总是奇妙至极。
如果早知道, 殷渺渺一定会在图书馆里, 忍着兽皮龟壳的臭味,耐心地听他说完那第二件事。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只能在这样稍纵即逝的刹那, 领会他话语中蕴藏的无限情意——“我有你”, 凭什么她能代替定天尺, 在时间的海上, 指引他回家呢?
答案不必组织语言,心已经先一步领会了。然而,鬼使神差的,她竟然不满足, 非要多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的情意, 从未改变。”或许因为无知无觉, 他的言行比过去更简单明了,“我始终深爱着你。”
我始终深爱着你。
殷渺渺闭上眼睛, 酸涩的泪意直冲喉头。她没有太震惊, 也没有太意外, 种种迹象早已透露了一切,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视罢了。
“时间并不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他的伪装正在消退,身形逐渐变回了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模模糊糊,像是化开在水里的墨团,看不清楚, “只要你在,我就不需要定天尺。”
他心里清楚,定天尺的作用十分有限。倘若当年,守仪道尊没有杀妻证道,也许根本不需要它。可惜,人死不能复生,难以回头的守仪道尊,只能在临别之际,在洞府静室里留下告诫后人的遗言。
——“一步错,步步错,逝者不能归,游子家难回”。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错了,但至少,他还有机会。
在来九重塔之前,他已经能隐约看到一些明暗不定的光流。斩情丝和破障之眼叠加,让他比守仪道尊更快地触摸到了无形的时间。
他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和守仪道尊一样,默默地走进一条看不见的河流中,消失在人世间。
“我迟早都是要走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望着她,隔着清澈的湖水,她白皙的面容若隐若现,“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很高兴。”
她似乎想闭上眼,免得泪水夺眶而出,又舍不得闭眼,忍泪看着他:“我……你不能……”她无法组织成连贯的语句,“我不可以。”
虽然很残忍,尤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更为过分。但她不想骗他,谎言只能短暂地抚慰,不能以假乱真,起到真相同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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