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事实上,真的考虑到聚宝阁的属性,整个聚宝阁都亏钱陈嫣也不介意。因为聚宝阁本身不赚钱,陈嫣也能利用聚宝阁的影响力做很多事——影响力是什么,是权力的一种!有了这个,钱就是小事了。
不过现在的商业思维显然还没有进化到这个地步,陈嫣只需要让聚宝阁常常做各种活动、为会员提供各种各样的方便、资源等等,这就足够会员们追捧了。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因为如果靠他们自己,甚至普通的抱团,花同样的金钱这都是难以达到的。
就这样,陈嫣还不断地让人推出为会员着想的举措,处处为会员行方便,弄的会员有时候都不好意思了。去年甚至有人说要不要涨会员费,五金是不是太少了——五金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大笔财富,对于能够入聚宝阁的商人却不算什么。更何况,与得到的各种好处相比,这确实不算什么。
虽然最后聚宝阁也没有加会员费,但也能由此看出大家的态度了。
“今岁夏日在庄园里办‘群英会’,事后送的礼盒要多多用心。唔,到时候礼盒中用布帛写下一些祝词,落款处空下来,由我亲笔填上...也是心意。”陈嫣围绕着这些琐事布置了一会儿。
申一公一一记下,哪怕是琐事也没有随便敷衍的意思,更不会觉得陈嫣有插手自己工作的意思。
不夜翁主...不夜翁主大概就是那种人,如她自己所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于平常偶尔有想法,她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直接就说出来了。她真的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就是想法比较多,然后就想到就说了而已。
申一公也是工作了一段时间才逐渐适应陈嫣这种行事作风。说实在的,让现在的他再去别人手上工作,或许反而会不适应。因为陈嫣托付的信任太多,能够让他无拘无束地做事。与此同时她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放任型,总能够在理解的基础上有自己的想法。
有的想法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但有些想法虽然与众不同,但仔细想想却是有奇效的!其中的道理很值得琢磨,每次琢磨陈嫣的想法,申一公都觉得很有收获。
“翁主总是很看重‘会员’的想法。”申一公慢慢喝下陈嫣斟的米酒。
陈嫣想也不想道:“因为‘会员’才是聚宝阁的立身之本!有这些会员在,能影响这种会员,这是多大的一种权力啊——权力,申先生是知道的权力有多重要的罢?申先生过去在程郑手下做事的时候应该深有体会才是,能够有人脉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申一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放眼商界,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少,而在实际运用的过程中能够完全执行的却是少数。若是其他人创立了聚宝阁,总是很容易将‘抽血’放在首位,而不是将服务会员放在首位,服务会员只是为了顺利进行前者而附带的。
表面上看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但时间长了有些东西就会被忽视。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人清楚地看出偏离方向,再走下去是自取灭亡,但本人往往无所察觉。
陈嫣却不同,她总能够抓住最核心的那个点,然后心无旁骛!她认为聚宝阁是为会员提供便利与服务,那就真这么想了,而不会让杂念影响到这里。她甚至让聚宝阁做事的人也只这么想...至于怎么用聚宝阁赚钱,那是别人去想的。
“因为人是很难兼顾两种想法的。”陈嫣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话虽如此,但能如翁主这样看的明白透彻的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申一公顿了顿,才板着他那张脸道:“所以...翁主也不必总是如此谦虚。”
“?”陈嫣【喵喵喵!?
陈嫣不懂申一公的意思,但不只是申一公,事实上陈嫣手下和陈嫣接触的比较多的人都有这种感觉。陈嫣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东西,对自己做的事情极端自信(他们很难不被这种自信的人格吸引,乐于和她一起工作)。同时,她对自己就不太有自信了。
她似乎总是低看自己本身,觉得自己除了出身好,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值得其他人另眼相看。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成事,而和她这个人关系不大...实际上,关系大了好么!
有本事的心气都大,并不是简单的一个人足够强,就心甘情愿跟着了。真要这么说了,所有人都去业内的第一的地方了,第二、第三这些地方的顶级人才并不输第一,这算是怎么回事?
见到陈嫣疑惑,申一公又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果然,他并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
其实保持现在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种质朴地让人觉得有些笨拙的表现,固然和这位不夜翁主的其他部分不太相符。但不得不说,这不讨人厌。
稍微谈了一些经营上的事情,时间差不多了,陈嫣便告辞离开。倒是申一公留了下来,因为一会儿他还要在此招待另一位客人,当然,都是和工作有关。
陈嫣也只能道:“真是辛苦了!”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她的团队这些人大多是工作狂,几乎每个人都在自愿全天工作...至少中高层的都是如此。
下面就不能要求太多了,因为大家都是混饭吃,没有太多可以期待,给多少钱做多少事,没什么可说的。
陈嫣自觉工作认真,但和申一公这些人的工作量相比其实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更多时候就是她一句话,下面的人要跑断腿。
申一公沉默了一会儿:“不甚辛苦。”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相比起现在的大多数老板,陈嫣太‘直球’了一点儿。更麻烦的是,她还是真心的,这就未免让申一公这种不善言辞的更加难以应对了。
申一公似乎觉得自己应该给点儿什么回应,又补充道:“不甚辛苦,但确实事多人少,若是能多些合用的人就能做更多事了——不是埋怨事多,只是——”
“我知申先生的意思。”陈嫣笑着打断了申一公要扩展开来的解释。说出去谁相信呢,经营着聚宝阁,最长袖善舞的申一公本人其实是个不擅长说话的人。说起来他这个人只是很擅长抓住多方利害,然后在其中做文章而已。有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关系摆出,口才之类倒可有可无了。
“申先生不必说了。”
申一公也觉得松了口气,解释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这甚至不像是生意,可以只说利害。
“用人的事,我也只能说在想法子了,但也不能很快解决...”陈嫣说着站起身来,“算了,不说了,总之我记在心中就是了。”
陈嫣往外走,此时门口侍立着的宦官婢女纷纷垂下头。一直和两个婢女等在此处的双胞胎姐妹也在门口处,慌慌张张跟着婢女们退到一边...但她们到底不是受过训练的婢女,中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和她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的贵女。
她并不是满头珠翠,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挽成发髻,只用了很简单的小银簪。脸上更没有什么盛气凌人之色——她们曾在大街上见过一些拥簇着家丁婢女的贵人,他们每一个都像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就算不是那样,看他们这些小民的眼神也是满不在乎的。
脸上更不像那些贵女总是涂的雪白,但比没有涂粉的脸还要白。姐妹两个甚至觉得就算是长安冬日最干净的雪,也不会那么白了。
只是一眼,其实并没有看清小贵女的样子,姐妹两个已经迅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眼睛底下仿佛还是一片鲜亮的红色,那是小贵女裙子的颜色,她们从没有见过红地这样亮眼的红!就像是春日里最好看的花。
“...你们几个不就是想玩儿?市场上有什么东西是家里没有的?这时拉着我去逛...这么热的天...”
几个小婢女笑起来的声音像银铃——这让姐妹两个有些丧气,她们也会笑,但笑起来就像是隔壁邻居家养的那只母鸡,‘咯咯咯咯’的。
“翁主、翁主去罢!整日呆在家中也无甚意思哩!咱们去看百戏!”
“看甚百戏!那样地方乱,冲撞了翁主如何是好?看百戏在府中看就是了,府中招来的百戏班子难道不比外面的好?”
“那做什么?看胭脂水粉?那还不如我们在家做的呢...”
婢女们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渐渐听不见,这个时候门口的人也纷纷跟上了。两个婢女转头叮嘱姐妹两个:“你们跟紧了我们!翁主这还不回去呢...孙大人说了,等回去了再安排你们姐妹。”
‘孙大人’指的就是那宦官,他本身是没有官职的,但却是宫中出来的,是当年先帝驾崩前一并安排在陈嫣身边的人。所以多少有些体面,直呼其名不太对,要叫个名目也叫不出来,于是干脆呼之以‘大人’。
两姐妹什么也不懂,只能点头。其中做妹妹的想的更多一些,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便低声问道:“两位姐姐,我与阿姐新来,什么都不知道,竟还不知家主人是何人...”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婢女笑了起来,她看得出来这个说话的小姑娘想的多些,不过这也好,这就是求上进的意思了,总是好事。而且他们这些人呐,要么什么都别想,就一根筋,要么就什么都想,事事都给想到位了!
“好叫你姐妹得知,家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长公主之女、先帝外甥女、皇后娘娘的胞妹,不夜翁主!”说起这一串前缀这婢女连个磕绊都没打!没法子,此时的人都在意这个。
“啊!”轻轻惊呼一声,姐妹两人真是现在才知道自己进了谁家门。也多亏了陈嫣的名气颇大,当年‘独霸未央宫’的童谣唱的足够多。不然的话,一个‘翁主’,在长安这块地界,那可真是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