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翼
“不要脸!”
这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可其中叫人无法承受的羞耻与羞辱,却叫人只觉得清平王府如同龙潭虎穴。
一个清平郡王这样冷酷无情,要把所有给自己做妾的姑娘都挂在门口也就罢了。
可是王府里两个小家伙儿怎么也这么凶残。
一个是安王嫡长孙,一个是东山王世子,这两个的身份同样谁都惹不起,就算是羞辱了这些女人,可是谁能拿他们俩怎么办呢?
难道还要去跟安王,东山郡王讨回公道么?
一时之间,长平侯府五姑娘被清平郡王给挂在门口杀鸡儆猴的传闻,比什么景王叔侄情深的更加流传了起来。长平侯夫人本一开始没听说这件事,等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厥过去。
她倒是并不在乎唐芝丢脸。
看三房丢脸,她其实在心里拍手称快,恨不能三房就此一蹶不振更好。
只是她想到最近京都传闻,说是二皇子跟唐萱夫妻反目,二皇子破了相都是唐萱干的好事,二皇子已经把唐萱给关起来,唐萱彻底地失了宠,不由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从前倒也罢了,可如今唐萱正失宠着,如果唐家再闹出这种丑事,只怕二皇子更会觉得唐家的姑娘不是好的,又什么时候重新宠幸唐萱呢?
不过听说因对唐萱失望的缘故,二皇子如今更加宠爱唐芊,长平侯夫人脸色苍白,抓着一旁的一个下人说道,“叫人去二皇子府跟四丫头说。她亲妹妹如今被这样羞辱,已经成了唐家污点,声名狼藉,她自己如果不担心失宠,唐家也不管了!”
唐芊可是唐芝的亲姐姐,总不会不管唐芝的死活。若是唐芊去二皇子跟前求助的话,不管是二皇子因不愿招惹清平郡王因此冷落唐芊,还是去把唐芝给救了进而叫风波平息惠及唐萱,这都是极好的。她想得倒是挺美,然而下人去了二皇子府传话后,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倒是另一处王府有了动静。
唐芊又不是个傻子。
她知道二皇子没胆子去清平王府求情,如果去求二皇子,只怕二皇子会因自己畏惧清平郡王感觉丢脸,因此不愿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她不是也要失宠?
如今二皇子正努力勤奋每天在她的房里,希望跟她生一个儿子,好歹血脉高贵,比丫鬟出身的明月生的高贵许多,好能过继给太子呢,唐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二皇子生出嫌隙。
她并没有拿这件事麻烦凤樟,相反,想到前些时候唐三太太来看望她,说当初唐芝从天牢里回来是东山郡王亲自护送,她便在心里生出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来,直接叫人往东山郡王府去传话,将唐芝受到羞辱的事说给东山郡王去听。
东山郡王因那一日四目相对,本就对唐芝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还怜惜唐芝可怜薄弱的姑娘,因流言蜚语红颜薄命,只怕要嫁给景王。然而听到来传话的婆子泣血一般哭诉唐芝不愿嫁给景王,因此求助于自己权势赫赫的姐姐姐夫,却被姐姐那般羞辱,都要活不下去,只能求助他这个当初对她伸出了手的大英雄,东山郡王只觉得心口生出了无比的豪情。
那一刻,他心中热血涌动。
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将一个只期待着他的可怜痴心的少女辜负?
东山郡王听到了这个消息,披了一件衣裳就要出门。
“郡王,你要去哪里?!”东山王妃这几日本想与东山郡王缓和几分,见东山郡王英姿勃勃的面容带着焦虑,不知怎么,心里顿时一紧。
她看着一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出来,哭得皱巴巴的婆子,不知怎么,心里觉得有些眼熟。
这一幕,仿佛她见过,也仿佛经历过。
曾经她想要嫁给东山郡王,要东山郡王彻底与王妃离心的时候,就是叫了一个婆子对东山郡王说,她离开他就要活不下去,就要去死了。
可是不知怎么,当初的画面莫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真是奇怪。
那么久远的回忆,竟然叫她突然莫名地想起,还觉得东山郡王的眼神跟当初他奔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相像。
“这人是??”她便指着那婆子疑惑地问道。
虽然与东山郡王因前阵子她坏了他的大事因此有些嫌隙裂痕,可是东山王妃自认她对他千依百顺,温柔解语,他对她已经有了转圜的。
假以时日,他自然会重新与她更加夫妻情深。
“让开。”东山郡王如今心里眼里哪里还看得进去东山王妃,一个柔弱的美丽少女正需要他拯救,便不耐烦地推开她说道,“人命关天!你拦着我做什么。”这话就格外耳熟了,东山王妃心里生出一种叫她心里惶恐的恐惧与危机,下意识地抓住了东山郡王的手,眼里带着几分震惊地问道,“郡王,你要做什么去?!”
他曾经与她夫妻情深,甚至因为她婉转承欢,这些年,他从未对其他人另眼相看过,
这样夫妻恩爱,叫她更加敏锐地发现,他此刻的目光之中多了陌生的东西。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他那么喜欢她,那么宠爱她,宠爱她的儿子。
他是她费尽心机得到的,这么多年,她那么多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呕心沥血得到他全部的爱,他怎么可能会对她露出不耐与疏远的眼神。
“求王妃放手吧。”那婆子乃是唐芊身边得力的,见东山王妃弱势,便哭着上前央求说道,“我们家姑娘只剩下一口气了,王妃,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王妃发发慈悲,放开郡王,救救我们家可怜的姑娘吧!王妃的大恩大德,我们姑娘没齿难忘!”
她不哭诉还好,这么哭诉起来,东山王妃听到竟果然是有个姑娘,东山郡王此刻的焦虑都是为了那姑娘,不由眼睛瞪圆,心口一阵阵地发疼
。她觉得自己几乎透不上气,就算是杀了她也没有想到,她春风得意这么久,霸占了东山郡王的心这么久,本以为夫妻恩爱美满的时候,东山郡王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了心。
她曾经嘲笑过凤念的生母那般无用,废物,丈夫变了心竟然无力挽回。
可是看着此刻东山郡王不耐地要甩脱自己,东山王妃发现,自己竟然也无法挽救。
“郡王,那都是假的。什么只剩下一口气,都是骗你的,都是想要引诱郡王你的手段。”东山王妃慌乱地说道。
她是女人,怎么勾引一个男人自然明白得很。
东山郡王却顿了顿,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人命关天,你竟然还要说这样可怕的话。勾引?”他想到了那一天那美丽婉转,颜色绝美的少女,不知怎么心弦一动,看着东山王妃沉声说道,“我乐意被她勾引。”
这样残酷的话。
仿佛能杀死人一般。
那一刻,东山王妃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却隐隐露出几分喜色的丈夫,眼前一阵阵发黑,下意识地松了手,又觉得仿佛旧年的话清晰地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躺在床上动了胎气血流了满床的女人,娇笑着说道,“姐姐,就算是我勾引他,可是若不是郡王乐意叫我勾引,不是他心爱于我,我又怎么可能得到他呢?”
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却轮到她了。
东山王妃委顿在地上,看着那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痛哭起来。
第106章
东山王妃哀哀地哭着。
如果是从前,她这样无助地哭泣,东山郡王早就心疼得不得了。
可是如今东山郡王心里仿佛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听不进去这哭声,一鼓作气地直奔清平王府。
直到站在清平王府的大门之前,东山郡王那热血沸腾的脑袋才在一阵阵的冷风里清醒了下来。
看着已经在高高的木架子上被人指指点点进而晕厥过去的唐芝,他看着清平王府那威严的门楣,动了动嘴角,竟一时不知所措。
凤弈可不是好惹的。
就算是从前,他都不敢得罪了凤弈。
如今,就算是他想要拯救唐芝,凤弈能理睬他么?
可看着已经晕厥在木架子上的唐芝,那柔弱可怜,已经哭花了的小脸儿,东山郡王又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刺痛。他看着这样美貌可怜的少女被权贵羞辱欺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一时之间充满了无力。
犹豫半晌,他觉得怎么也得尝试一番,便上前叩响了清平王府的大门,想要求见凤弈或者唐菀。
只是如今唐菀正安胎,凤弈紧张得不得了,早就将清平王府叫人给拦住了,无论什么人的求见都传不到王府后院,东山郡王站在大门口半天,只有一个格外歉意的小厮出来,说他们家郡王与王妃最近都不待客。
这样一个十分恭敬的小厮出来,东山郡王看着这小厮身后带着的几个面容不善的侍卫,看着那侍卫们腰间雪亮的配剑,怎么都觉得凤弈已经无法无天了。
他忍耐了片刻才对这小厮忍着怒气说道,“五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被羞辱?弟妹也是女人,为何不感同身受?身为女子,眼睁睁地看着同是女子的姐妹受辱,她就歇息得下去么?”
不提唐菀是唐芝的姐姐,只说唐菀与唐芝都是女人。
将心比心,她为何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被旁人这样羞辱地直接架在架子上的感觉?
小厮看着振振有词的东山郡王,勉强笑了笑。
什么狗屁设身处地。
他们家王妃可跟嚷嚷着要服侍自己的堂姐一辈子,心思昭然若揭的下贱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想要勾搭别人家的男人,那还叫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他心里记住了这话,等着回去就跟自家郡王告状,面上却还是恭敬地笑着说道,“我家王妃自然心存慈悲,不忍见五姑娘遭受这样的责难。只是我们家王府乃是我们郡王做主,郡王大怒,要处置这姑娘,我家王妃也不好开口。”
他们王府里头,黑锅上的主都是自家郡王在做,王妃慈悲善良得很呢。
见东山郡王还想说什么,他便飞快地说道,“若是郡王心疼这位唐家五姑娘,不如好生陪着她,免得她一个人在王府外头过于寂寞无助啊。”顿了顿,他才对脸色恼火起来的东山郡王越发恭敬地说道,“这还是大白天呢也就罢了。到了晚上,哎呀,如今夜风冷得很。若是没有郡王陪伴,唐家五姑娘不知多么空虚寂寞冷。”
说完这些话,他拱了拱手,回了王府关上了大门。
这样恭顺的模样,东山郡王也挑剔不出什么,只是想到了这小厮的话,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半晌才走到了木架子旁。他不敢在凤弈没有允许的时候解救了唐芝,不然凤弈若是翻了脸,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沉默地坐在了木架子底下,陪伴仰望自己怜惜不已的姑娘。
他也想要逼迫凤弈。
叫一个堂堂郡王被关在门外,吃风受冻,受尽屈辱,凤弈岂不是也会遭受责难么?
只要受不了京都的非议与声音,凤弈怎么也得迫于那些京都之中的压力将唐芝给放了。
然而凤弈知道了也不疼不痒。
他从不在意京都的什么非议与责难。
既然东山郡王这么爱给自己找罪受,凤弈没什么心疼的。
他为什么要心疼一个男人?
正是因为这样,东山郡王执拗地留在王府外整整九日,已经憔悴不已,只觉得浑身都要馊掉了,清平王府却依旧没有人来理会。
就算是王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王府之外架着一个唐家姑娘,还憔悴地坐在一旁无力狼狈的东山郡王,不过是随意地拱拱手,做足了礼数就与这两位擦肩而过罢了。
这样的日子叫东山郡王感到困惑,甚至有些疑惑为何京都之中还没有关于清平王府过于强势的这些流言蜚语与压力。甚至他被晾在清平王府门外这么久,宫里竟然也没有半点动静,仿佛整个京都都并不在意他被凤弈羞辱这件事。
只是到了第十日的时候,大门开了,从大门里探头探脑出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儿。凤念探头探脑了半晌,且见自家英武的父王已经形容憔悴成了这样,不由格外心疼,忙与凤吕一同出来走到了东山郡王的面前拱了拱小手说道,“给父王请安。”
东山郡王经过这几日在清平王府的风餐露宿,整个人也很憔悴虚弱,看着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凤念,微微一愣,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片刻之后,他沉了脸,冷哼了一声。
凤念却一点都不在意此刻如此厌恶着自己的父亲。
他还十分孝顺地对东山郡王关心地问道,“父王没事吧?”
“怎么,你很希望本王有事,好叫你继承东山王府么?”东山郡王便冷笑着问道。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东山王妃了,可是他依旧厌恶凤念这个嫡长子。
如今,唐芝才是他心尖儿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