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云白
而她还没有绣完一半。
照这个速度,到了香燃尽的时候,定然是绣不完了,徐锦芙的心里升起一阵绝望。
徐锦芙悄悄环顾四周,有好几个姑娘已经绣完了,此刻正拿着帕子端详,看有没有不足。
徐锦芙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重新为别的颜色的丝线穿针了,立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只想着能在结束时间把这朵芍药绣完。
“时间到……”一炷香燃尽,做评判的绣娘拖长了调子,沉沉喊到。
小丫头们分作两列,下去收姑娘们绣的帕子。
收帕子的小丫头已经站在身边了,徐锦芙才慌乱收尾。
徐锦芙将绣线上的针剪下,慌慌忙忙地打了一个收针结,匆匆交了上去。
绣好了图的帕子都已经收了上来,一共八副,都没有署名字,而是被标了序号。
夫人们行至放了绣图的桌子前,一幅一幅,细细评鉴。
因为时间紧凑,这些帕子上的绣图,都小巧玲珑,很是精巧可爱。
一号帕子名为《花开富贵》,绣的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巧夺天工,图案秀丽。
二号帕子名为《海棠》,绣的是娇艳欲滴的海棠,绣工精细,线条明快。
三号帕子名为《出水清莲》,绣的是清净淡雅的莲花,精美细腻,连花骨朵儿上的露珠,都像是真的一般。不禁让人想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了。
行至六号帕子前,众夫人都驻足赞叹,图上绣的是只开屏的绿孔雀。那孔雀活灵活现,众夫人当下便觉得这这幅绿孔雀当属头名了。
有夫人猜测着,那副绿孔雀,十有**,是出自徐锦芙之手了。
再往后走,七号帕子名为《赤芍》,绣的是朵芍药,配色倒是不俗,不过,绣品有一个一眼便能看出的致命之处,这朵芍药,左侧的一半花的配色精细,足足用了二十多种颜色,而右侧却只用了五种颜色,且绣工极其粗糙。
显而易见,这是绣到后面发现时间不够用,便潦草收尾了。
这显然就是刺绣之人平常不经常刺绣,故而估错了时间,这才绣成了这般的四不像。
并且,这副芍药只用了平针和钩针两种绣法,是在太过于简单。
而别的绣图,都是用了五种左右的绣法。
这幅芍药,虽然左边半朵的配色出彩,不过纵观整体,不过是一幅潦草之作,定然是末名无疑了。
这幅芍药,定然是出自徐琳琅之手,所有贵夫人都这样想。
很容易便能从绣图中看出,绣这芍药的人,平时很少刺绣。
针线慵掂,很少刺绣,这是徐家的大小姐徐琳琅绣的无疑了。
夫人们本不在抱任何希望和期待会看到比绿孔雀更好的了。
漫不经心的走到最后一幅作品前,夫人们的眼中都放了光彩。
八号绣图名为《雪白团子》,绣的是一团憨态可掬的小猫,那小猫通身雪白,唯有瞳孔是蓝色的,小猫正半睁着眼睛,慵懒的趴着,像是在晒太阳。
光是这图案,便可爱到了人心里,直看的夫人们都生了要养一只白猫的想法。
这幅手帕上绣着的小猫浑身雪白,帕子又是白色,而这两者又丝毫不冲突,帕子和绣线是不同的白色,且白色的绣线又各不相同,大体的头身,用的是亮白色,而小猫的蓝色眸子周围、脖子处,腿处,尾巴处等阴影处用的又是灰白、暗白等白,足足用了**种白色,足以见绣者配色技艺之高。
小猫的根根毛发分明,毛丝绒顺,似是真的毛一般。只有将丝线分做了三十缕以上,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而只有绣工极为出色的绣娘,能能将绣线分的如此之细。
纵观整幅绣品,运用了错针绣、乱针绣、网绣、锁丝绣、铺绒、磨绒、错线等十余种绣法,已然达到了刺绣技巧上的“平、细、顺、滑、匀”的境界。
夫人们皆是学过刺绣的,自然是认得这些绣法。
这其中的乱针绣和锁丝绣是极为难得的绣法,若是没有几分天赋,根本学不会。
夫人小姐们平日里刺绣,最多也只用五六种针法罢了,这幅刺绣,虽不及那副寿图用的绣法多,可都用的是最难的绣法,难度远在寿图之上,只有顶级的绣娘,才有如此的绣工。
众夫人暗叹,原徐锦芙的刺绣技艺已经如此的出神入化。
韩国公夫人失望了,她知道李琼玉的刺绣水平,虽然高超,却是不至于如此出神入化。看来,在刺绣方面,徐锦芙确实比李琼玉更胜一筹。
想必也是,徐锦芙这几个月都潜心为徐老夫人绣制寿图,那幅绣图就是运用了二十几种针法,那么的大的寿图,徐锦芙练了那么多次这些针法,刺绣技艺必是扶摇直上了。
夫人们心里暗叹,徐锦芙的刺绣水平果然高妙,如此可见,那些什么“他人代绣”的传言,确是假的了。
这幅雪白的小猫,无论是配色还是绣工,都远远高于别的绣品,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看完了所有的绣品,众夫人都回到座位上。
三位绣娘也一一开始为刺绣评分。
几个识数的丫头们归集了写了序号的纸张,紧锣密鼓的算了起来。
姑娘们捏着一把汗,焦急地等着结果和名次,面上却又一个比一个端的沉稳。
***
徐锦芙心内忐忑,她绣的那朵芍药左边一半的配色配的极好,但是后来时间不够用,右边只得用了五六种颜色,这便不太妙了。
徐锦芙又想了想芍药左半边的配色,暗想这三位评判,定然有人慧眼识才,赏识她高超的配色技巧,将她的芍药评为一等。
徐锦芙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徐琳琅,只见徐琳琅神色淡然,面色轻松。
徐锦芙心里暗想,若是自己也像这乡下丫头一般,注定了是得末名,那确实也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李琼玉故作轻松的和众少女说笑着,满心满脑子却都是比赛的结果。
以前,琴棋书画,诗词学问,李琼玉样样都是第一,唯有刺绣一项,被徐锦芙压了一头。
以前的李琼玉并不以为意这刺绣的头名被徐锦芙占去,她已经有太多的光环,并不在意刺绣这一项。
但是,自从蓝祺瑶到了书院后,李琼玉屡屡挫败。
李琼玉颇为不甘,她开始格外珍惜每一次拔得头筹的滋味。
徐老夫人的寿宴并没有邀请蓝琪瑶,这便是李琼玉出头的好机会。
那几个识字的丫鬟在紧锣密鼓地计算着结果。
许是那几个丫鬟并不熟练的缘故,算的颇慢,夫人们小姐们都等地有些不耐烦了。
谢夫看氏眼正在计算的丫鬟,朝身边的大丫鬟以荷使了一个眼色。
以荷走到那群计算分数的丫头面前,冷眼小声道:“你们几个速度快着点儿,夫人小姐们都等急了,你们可真给国公府丢人。”
算着数的几个丫鬟手忙脚乱起来。一将结果算出来,忙将两张花笺给了大房的钱氏。
第一张花笺上标注的是的绣品序号和绣品主人,是方才丫鬟们收绣品的时候做的标记。
为了公正,绣娘们做评判的时候并不看第一张花笺上的名字,所以第二张花笺上标注的是绣品序号、绣品名和绣品名次。
算名次的丫鬟们想着,第一张花笺上已经有了名字,便不用再浪费时间特意将名字标在第二张花笺上了。
若是要把小姐们的名字写在第二张花笺上,那可是又要花一番功夫,小姐的名字可不是随手写上去就能应付的,需得一笔一划写漂亮了才不算失礼。
既写起来这般费事费力,便不写了罢,左不过第一张纸上也有名字,大夫人钱氏公布名次的时候,只需瞧一眼第一张花笺便是。
钱氏接过花笺,见第一张上没写名次。
翻到第二张,只见上面写了绣品序号、绣品名称和名次。
钱氏随手将第二张花笺压在了第一张花笺上面。
终于,钱氏拿着丫头们计算出来的结果站到了花厅正前方。
“各位夫人小姐,刺绣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说一下前五名的绣作。”
之所以只公布前五名,为的就是给后三名的小姐们留些颜面了。
一众夫人小姐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钱氏宣读结果。
钱氏慢悠悠的打开了第二章 花笺,终于开了口。
“接下来,我便先说第五名了,获得第五名的绣品是《出水清莲》,《出水清莲》是哪家小姐绣的啊。”
钱氏并不需要被压在下面的写着序号和名次的花笺,在她看来,这样只说绣品名称、绣品名次然后再让让这绣品的作者自己站起来的公布方式更有趣些。
邓琬绣的便是是莲花,她带着羞怯站了起来,向众人施了一礼,道:“拙作能得各位夫人喜爱,不胜荣幸。”
众夫人捧场的一顿夸赞。
钱氏接着宣布:“获得第四名的绣品的是《鹦鹉学舌》,《鹦鹉学舌》是哪家小姐绣的啊。”
取得了第四名的冯城璧本猜测着今日的头名会是徐锦芙,第二名会是李琼玉,第三名便是她自己,不想她绣的鹦鹉只得了第四。
冯城璧心有不甘,带着不悦站了起来,向众人行了礼。
钱氏又道:“获得第三名的是《花开富贵》,《花开富贵》是哪家小姐绣的啊。
久久不见有人站起,空气似乎凝固了。
李琼玉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怎么可能,她绣的牡丹怎么可能是第三名。
难道徐锦芙的刺绣真的是亲手所绣?既徐锦芙是头名,那么第二名呢,第二名会是谁呢,除了徐锦芙,难道有人比自己的绣工还要厉害?
李琼玉大失所望,只觉得拿了第三名太过丢人。
钱氏又问一遍:“这《花开富贵》是哪家小姐绣的啊?”
李琼玉站了起来,余光向自己的母亲韩国公夫人扫去,果然,韩国公夫人沉着一张脸,看都不看李琼玉。
李琼玉强忍着屈辱向众人行了礼。
这些日子,蓝琪瑶多次得了第一,众人议论说李琼玉当不起“应天府第一才女”的名头。
今日在刺绣比赛上只得了第三,“第一才女”的名头离李琼玉又远了几分。
李琼玉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这取得第二名的,是《孔雀呈祥》,《孔雀呈祥》是哪家小姐绣的啊。
乔莺儿含羞带怯的站了起来,向众位夫人行了礼。
乔莺儿心内欢喜,自己之前还不愿意参与这刺绣比赛,如今看来,自己在这刺绣比赛中取得了这么好的名次,力压应天府的一众小姐,这说出去该多光彩。
有了这光彩,想嫁给哪个公子哥做妾都行啊。
夫人们大赞乔莺儿心灵手巧,兰心蕙质,必然是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乔莺儿好不得意,不过还是有些暗自遗憾,若是能得了头名,那岂不是更光彩。
徐锦芙早早就竖起耳朵听自己的《赤芍》会获得第几名,听大伯母钱氏念了五名四名三名二名,都不是她。
第二名公布后,徐锦芙产生了焦灼的怀疑,《赤芍》能够拿第一吗。
“接下来便是头名了。” 钱氏决定换个方式公布,“锦芙,你且站出来先向夫人们行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