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云白
孙氏停了下来,疾声恶气地问冯玲珑:“说吧,是你自己去告诉你父亲,本次考试你做了弊,还是我去告诉你父亲?”
冯玲珑跪直了身板:“我没有作弊,为何要告诉父亲我做了弊。”
孙氏逼视冯玲珑:“哦,既然这样,那便将你母亲发卖了吧,免的留在府中碍眼睛。”
冯玲珑面不改色:“你是府里的的当家主母,你要发卖我娘亲,我自是想拦都拦不了。”
孙氏的面上闪过一丝嘲讽,这丫头,今日倒是挺直了腰板,想必是早计划好了要拿出真才实学。
这庶女不愿意乖乖听话,孙氏自是有办法让这个小小庶女就范。
“来人,将王姨娘~”冯孙氏的话音还没落,就别冯玲珑打断了。
冯玲珑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若是将我母亲发卖了,我便要告诉天下人,你和何等量小善妒,因容不下我得了名次,便要出此方法震慑我。”
“我还要告诉天下人,你和何等的蛇蝎歹毒,不但日日苛待我们母女,这些年来,还用发卖我母亲来让我们母女日日惶恐。”
孙氏轻然一笑,她还当以为这小丫头有什么大招呢,原来就这点儿手段,和自己斗,她还太嫩了。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谁会听你瞎说的话,你且放胆去说,没人会信的。”
冯玲珑道:“夫人就这么确定没有人会相信吗。”
冯玲珑已经不再称呼孙氏为母亲,而是称呼夫人了。
“夫人忘了,我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我得了皇上亲自赐名,还是棠梨书院的第二名,说话怎会无一丝分量。”
“我要告诉世人,你容不下我在考试中得了好名次,便要加害于我的娘亲。”
孙氏哈哈一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去诋毁我吗。”
冯玲珑依旧面无表情:“你若是找了理由杀了我,或是将我拘禁,不出明日,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会知道你容不下我考试得第二名,已经将我处置。”
孙氏冷笑:“哟,我倒是要瞧一瞧你有多么的神通广大,人都出不去,怎能将消息放出去。”
冯玲珑道:“这有何难,考试之前,琳琅和我已经约定好,成绩出来之后,我必会出府与她见一面。”
“无论是出于任何原因使得琳琅见不到我的面,她便立刻进宫,将我受你迫害的消息告诉皇上了皇后娘娘。”
孙氏怒极反笑:“你这准备倒是充分,我早看出来了,你和魏国公府那徐琳琅是一路货色,都是一样的贱人。”
“你以为你这几句话就能唬住我吗。”
“就算有这传言又有何妨?我可不在乎,她徐琳琅尽管去传,她怕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吧。”
冯玲珑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琳琅是魏国公府嫡长女,她若是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岂会不见她。”
孙氏愣住了,确是了,若是徐琳琅硬是要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定然会召见她的。
可不能让徐琳琅那个贱人去御前告了状。
冯玲珑继续道:“夫人可以无所谓,可姐姐却有所谓了。”
“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夫人是何等的善妒恶毒,没有容人之量,便会想到女肖其母,你都这般,冯城璧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是不会让皇子们娶冯城璧的。”
“且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便会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到时候,莫说是皇家王府,就算是普通的勋贵人家,也要对冯城璧退避三舍了。”
冯玲珑说的话确也不是危言耸听了。
当今世风提倡妇人宽容和善,就连皇后都厚待其他妃嫔和庶子。皇上对皇后的这一点甚是嘉许。
若是皇上听到这样的传言,定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冯城璧了。
投鼠还需要忌器,孙氏想要收拾冯玲珑,却更要注意冯城璧的名声。
冯城璧还未婚配,名声出不得一点儿闪失。
显然,孙氏犹豫了。
冯玲珑心内冷笑,琳琅说的极是,可不是只有自己有软肋,冯孙氏的软肋,可是比自己的软肋更软。
冯城璧的闺誉和冯玲珑及王姨娘的性命,孰轻孰重,孙氏自然是能够掂量的清楚。
“你以为你这点儿小伎俩就能吓得住我吗,我是当家主母,我若是想将处置你和王姨娘,简直易如反掌。”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还想和王姨娘过这太平富贵日子,以后就只能考末名。听到没有。”
冯玲珑并不回答冯孙氏的这个问题,只道:“在这我得第二名的风口浪尖上,夫人最好不要对我和我娘有什么轻举妄动。”
“否则,全应天府都会知道你容不下庶女。”
“所以,夫人想使什么阴私法子,定然要三思而后行。”
孙氏确是不敢拿冯玲珑和王姨娘怎么样了,起码在这成绩出来的风口浪尖上,是不能拿这对母女怎么样了。
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避开冯玲珑得第二名这风头,孙氏是当家主母,她若是想磋磨冯玲珑母女,不过是易如反掌。
孙氏冷笑几声,道:“小贱人,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我且放你得意上几日。”
孙氏按捺住心中的怒气,起了身,道:“滚去见徐琳琅那乡下丫头吧,若是有了什么风言风雨,我定然要把王姨娘卖到窑子里去。”
孙氏带着人手,气势冲冲的离了百花苑。
冯玲珑扶起吓得脸色发白的王姨娘,道:“娘,你不必担心,这一时半会儿,她忌惮着容不下我名声,是不会把你发卖的。”
王姨娘哽咽道:“我们和孙氏闹到了这般田地,以后怕是难有清静了。”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玲珑,你还这般小,你的亲事也被捏在她的手里,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冯玲珑扶起王姨娘,沉着道:“既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且想着,既像之前那般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不活呢。”
王姨娘心里有一万个不放心:“可是你的亲事……”
冯玲珑道:“就算我们事事都听从她的安排,难道她就会给我安排一门好亲事吗。”
王姨娘摇了摇头:“那自然是指望不上的,可是,唉……”
冯玲珑也不说话了,她知道此刻的境地危险复杂,可是,她不想在缩着头当乌龟了。
冯玲珑方才并没有看到成绩单子,按照孙氏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考的很是不错,这才以至于孙氏生了那么大的气,闹了那么大的动静。
冯玲珑想着要去找徐琳琅,也不知道琳琅考的怎么样。
魏国公府内正屋前堂。
魏国公徐达坐在上首的红木太师椅上,等着棠梨书院的成绩,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达今日休沐,恰巧赶上棠梨书院的考试成绩出来。自看成绩的小厮出去后,徐达就一直在等着小厮将成绩抄回来。
徐老夫人也来了正堂。
谢氏本来在丽景苑等着小厮过来传话,后来听说国公爷在正堂里等着呢,小厮定是要先到正堂给国公爷报成绩呢。
谢氏哪里能等的到小厮给徐达看完成绩单子再拿来给她看,当即便移步到正屋了。
走在路上,谢氏的心里有些犯酸,便和身旁的大丫鬟以荷道:以往锦芙的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国公爷就从来没关心过,还是我赶着去告诉他,怎么那乡下丫头一参加考试,国公爷就这般关心起来考试成绩了。
以荷劝慰谢氏道:“夫人也莫多想了,这怎么能一样,锦芙小姐的学问好,自是不用国公爷操心。”
“而琳琅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刚从濠州回来没多久,基础还薄弱,保不齐可是得考末名呢,国公爷免不了要多上点儿心啊。”
“夫人想想,这大小姐若是考了末名,这得让公爷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公爷定然是担心这个,这才这般焦心的等着。”
以荷的这一番话甚得谢氏心意,谢氏道:“你说的对,琳琅这孩子,也太让公爷操心了,看看锦芙,从不会让公爷有这样的忧心。”
谢氏到了堂屋,见徐老夫人和徐达都坐在上首,便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徐琳琅和徐锦芙接了丫鬟的传话,二人竟同迈入了厅堂。
徐锦芙看了看堂内谢氏身旁下首的位置和谢氏对面的几个位置都空着。
徐锦芙当仁不让地坐在了谢氏对面的上首位置。
这般一来,徐琳琅便只能坐在谢氏的下首位置或者是徐锦芙的下首位置了。
若是徐琳琅不在,徐锦芙坐在谢氏对面的上首位置,也无不妥。
可现徐琳琅既然也在场,循着规矩,该徐琳琅坐在谢氏对面的上首位置才是。
徐锦芙得意洋洋的瞧着徐琳琅,纵然是嫡长女又如何,不过是空有个名头罢了,自己就坐在这上首位置,她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徐琳琅并没有露出徐锦芙希望中的无措模样。
徐琳琅劲直走到了徐锦芙面前,开口道:“妹妹,你坐错地方了。”
徐锦芙巍然不动:“我没坐错,这一只都是我的地方。”
谢氏的声音响起:“琳琅,你是姐姐,你就让让你妹妹,你过来这里坐下吧。”
谢氏指了指她下首的座位。
徐琳琅道:“有道是,尊卑长幼有序,锦芙坐在这里,不合规矩罢。”
谢氏又道:“不过是个座位而已,芝麻大点儿事儿,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快点入座吧,来,到我这里坐下。”
徐达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眼不发。
徐老夫人倒是想出言帮帮徐琳琅,可是又不想和谢氏起了争执。
她最是说不过谢氏的那张嘴的。
徐锦芙得意洋洋的望着徐琳琅,就是起身给徐琳琅让座。
徐琳琅站在徐锦芙面前,不愠不恼,只柔声道:“这事瞧上去是小事,实则却是犯了六逆。”
“先秦左丘云所做的《左传》有云: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
“妹妹坐在上首,却让我坐在下首,犯六逆当中的小加大,可谓一逆,所以,妹妹还是坐回下首去吧。”
徐琳琅的话倒是把徐锦芙唬住了。什么《左传》,什么六逆,听起来似是像是那么一回事。
徐锦芙愣住了。
谢氏在心里冷哼一声,徐琳琅念这几句诗词,倒是煞有介事的样子。
想也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刚学几个句子,恰好今日碰到了这情景,便在这儿显摆起来。
徐达自是也听到了徐琳琅说的话,心里以为是徐琳琅平日里看的杂书多,今日恰有能够用上的。
徐达和张氏二人的记性都很好。
所以徐琳琅这般聪慧,能够将平日里看的内容记住,像是随了徐达和张氏的记性。
徐达瞧着眼前的两个女儿,终于是开口发了话:“锦芙,你还不坐到下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