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云白
“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分茶攧竹,打马藏阄,”
”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我心头。”
为何此诗和徐锦芙所作诗句如此相像。而这首词的造诣又远远高出徐锦芙所作之词。
众人同时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徐锦芙这首词是抄袭的,抄袭了关汉卿的曲儿。
徐二小姐写完诗的时候可是说了,这词是她灵感突至写出来的。
这、这,徐二小姐尽然是抄袭篡改的。
李祺依旧手舞足蹈的念了下去:
“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
果真,徐二小姐的词果然是抄袭篡改的。这不是吗,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她那句 “银筝女和金钗客”不就是从这上面抄的吗。
李祺借酒轻吟:“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徐锦芙写的是:曹园宴,菊花酒,东城花,九月柳。
原来徐二小姐的整首词,都是抄袭关大师的作品而来,虽然是有改动,那也是拾人牙慧,改变不了抄袭的事实。
在座的宾客,心内自然各有看法,
徐二小姐真是太自作聪明了,仗着大家没见过这首词儿,便蒙骗大家,抄袭关大师的曲作给自己博取才名。
徐二小姐也太过愚蠢了,也不想想,在座如此多的才子文人,若是有一个知道这首词,她便漏馅了,若是想博才名,找个人写上一首也比抄袭掩人耳目啊。
徐二小姐抄哪首不好,非要抄这种秦楼楚馆的烟花地儿传唱的艳曲儿,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她为何接触过这样的词曲儿,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要知道,关大师的这首《一枝花.不伏老》可是众多秦楼楚馆的奉为神作的词曲啊。
徐锦芙听着李祺行云流水的念下去,如罹雷击。
怎么会,怎么会,徐琳琅作的这首词,怎么会是抄袭的。
而且李祺念的这首词听起来,还颇为香艳,也就是男子才能诵读了,若是那个女子在人前念了这首词,定然会声名败坏。
徐琳琅给自己的词竟然是抄袭的,而且是抄袭的如此香艳的一首词。
那个乡下丫头明明说这首词是她自己……
徐锦芙回忆起了那个画面。
徐琳琅是故意坑自己的。徐锦芙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李祺更加醉了,兴致更浓的念了下去: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那,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但凡识过几个字的人都能明白这最后几句的意思了,这最后几句翻译过来的意思便是,就算你将我打个半死,我也不能停下来,除非是死了,我才能不去逛窑子。
瞧瞧关大师这曲儿写的,除非死了才不去逛窑子,这可不就是烟花地儿的金字招牌吗。
人家关大师这样的人物都逛窑子,旁的男人,还装什么清高。
为何关大师的这首词没有广泛流传,只因此曲太过风流放浪,便主要在秦楼楚馆间传唱了。
李祺念完,眯着醉眼:“不知是哪位仁兄将这诗改编的高妙,把一首烟花地儿常唱的的曲儿改的如此阳春白雪,李某佩服佩服。”
这首词给李祺的直观印象,便是出自男子手笔,故而也借着酒劲儿直言不讳的调侃了。
徐锦芙身旁的嬷嬷目瞪口呆,根本应付不了眼前的情况。
锦芙抄袭关大师的曲儿。
抄袭的还是一首艳曲儿。
这首原本的艳曲儿还被醉酒的李祺当众念了出来。
在座的宾客哪里还有没明白过来的。
原本还起哄的宾客也不起哄了。
在座的,可都是应天府最为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徐锦芙今日居然在这些人面前出了这样大的丑。
徐锦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徐锦芙气血涌上心头,那个乡下丫头,像只府里的猫猫狗狗一样的乡下丫头,竟然敢害自己,自己这就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等等,自己若是揭穿了她,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窃用了她的诗句吗。
不过,若是大家都认为是自己抄袭关大师,而且抄的还是这般香艳的词曲儿,那自己对自己的身名都会有影响。
若是大家知道是徐琳琅抄袭了香艳的诗,而自己是替她写了上去,这便与自己无关了。
两相比较,徐锦芙选择了说出这词本是徐琳琅所作。
醉酒的李祺并未察觉出来宴会的氛围变了。眯着醉眼,环顾众人:“不知这首词是哪位仁兄所作,李某不才,难以猜出,还望这位仁兄主动站出,李某愿再自罚三杯。”
气氛更加尴尬。
在座的女眷们都红着脸,将头埋了下去。
李琼玉想上去把兄长拉下来,却又觉得这样的时候自己得装不懂才是,自己若是上去,不就表明,自己听懂了这首词么,这首词如此放浪,算了,只当不知道罢了。
李祺又问道“《记曹园宴》是哪位仁兄之作了”
李琼玉想置身事外,胡珺儿却不想,胡珺儿终于沉不住气了,正欲说是徐锦芙写的。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是琳琅姐姐写的。”
说话的人是徐锦芙,听闻此言,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望向徐锦芙。
周嬷嬷几乎要晕了过去,锦芙可是亲口说过,这首词是她自己灵感突至写出来的,这丫头竟然傻到要攀扯徐琳琅。
“是琳琅姐姐想到了这首词,她胆子小不敢上去写,我便替她上去写了。”徐锦芙辩解道。
满座宾客的神色皆有些错愕,这徐二小姐唱的又是哪出。写完这首词的时候,她可是说了这首词是她自己所做,怎么现在抄袭现于人前,便成了是她代替徐琳琅上去写的。
众人看向徐琳琅。
“我?不是我写的啊。”徐琳琅一脸不解。“这不是妹妹写的词吗,词末尾还署着妹妹的名字呢。”
这便是了,徐锦芙写完词可是署了自己名字,漂亮的簪花小楷,此刻正被绢本糊着呢。
众人夸赞她的时候,她可是一句都没有提这词是徐琳琅写的。
合着这词若是受了夸赞,这词便是她自己写的。
如今出了丑,便要推脱到徐琳琅身上。
在座的宾客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位徐大小姐也够可怜的,身为魏国公府的嫡长女,却从小被养在乡下,没被好好教养,如今来了国公府内,却要给妹妹背锅。
好在眼前这锅,是怎么推都推不在她身上的。
写完诗句的时候徐二小姐可是亲口说这诗是她写的,屏风上诗后面白纸黑字署着她的名字呢。
李祺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首词是个和自己一同玩乐的公子哥儿写的,不想竟然是徐锦芙写的,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李祺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将关汉卿那首《一枝花不伏老》当众念出来似有不妥,眼下的局面,李祺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空气似凝固了。
李琼玉心底嘲讽,面上却小声安慰徐锦芙:“徐妹妹没事儿的,不过是个词儿,就算是你写的又有何妨,打发个时间罢了。”
胡珺儿见李琼玉依旧关照着徐锦芙,心里不忿,如今,徐锦芙已经这般丢人了,李琼玉就该把自己当做最好的闺友才是,她怎么还去理会徐锦芙啊。
胡珺儿眼珠子一转,不行,不能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掀过去了,徐锦芙丢人丢到了家,自己便能把她踩在脚下从而更进一步了。
胡珺儿掩唇一笑,上前一步。
第55章 五十五
胡珺儿上前一步,走到写诗的屏风前,撕下《曹徐园宴》这首辞赋的糊名纸张,徐锦芙的名字赫然显露出来。
胡珺儿看向徐锦芙:“锦芙,你怎能如此行事,这《记曹园宴》明明是你写的,你怎么能说是琳琅写的呢?”
徐锦芙不可思议的看向胡珺儿。
胡珺儿继续道:“往日在棠梨书院你,你欺压陷害琳琅,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今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诬陷琳琅。”
“虽然我和你是闺友,但是,但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琳琅刚从濠州回来,你便处处瞧不上她,处处与她为难,可是事实上琳琅的才学极高,这一次还考了棠梨书院的头名。”
“你考取了末名,嫉妒琳琅考头名,便拿这事来害琳琅,你,你实在是太……”
“我真是羞于与你这种人为伍。”
胡珺儿说完,得意洋洋的瞧了徐锦芙一眼。
胡珺儿早就看清楚了形势,这徐琳琅考取了棠梨书院头名,这魏国公府,从今以后,最尊贵的女子就是徐琳琅了。
徐锦芙和徐琳琅势同水火,自己只能是选择一方。选择了一方就要以得罪另一方为代价。
胡珺儿的话说的直白,宾客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这徐锦芙一直就欺负徐琳琅?”
“可不是嘛,你瞧徐锦芙那跋扈的样子,哪里能够容得下从濠州乡下回来的徐琳琅。”
“呦,我听说,人家徐琳琅的母亲原本才是魏国公的原配,是徐锦芙的母亲谢氏死缠这魏国公,又使了些手段,这才成了正室,徐锦芙母女占了人家的身份地位这么久,如今还这般欺负徐琳琅。”
“就是就是,大家伙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这《记曹园宴》写在了屏风上,还夸了她好一阵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她就说这词是徐琳琅写的了,合着有好处都是她的,有坏处都让徐琳琅背锅了,这徐锦芙,也太卑鄙了。”
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锤。
在场的侯府小姐,伯府小姐,平时都没少受徐锦芙的小瞧,徐锦芙还总喜欢指点她们做人,如今,徐锦芙丢了这么大的丑,众人自然是落井下石,议论纷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着,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足以让徐锦芙听到。
徐锦芙听到这议论,,急火攻心,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原本陪在徐锦芙身边的李琼玉和冯城璧,见徐锦芙晕了过去却也没有上前扶着,只打发了丫鬟帮着周嬷嬷把徐锦芙送进客房。
如今徐锦芙声名狼藉,她们都是千金大小姐,自然是少沾染徐锦芙为妙。
东道主曹国公世子李景隆忙请了大夫过来。